医院的灯光柔和地洒在病床上，乔暖凝视着怀中熟睡的婴儿，指尖轻抚那张小脸上几乎透明的皮肤。三天过去了，她仍无法相信这个奇迹般的小生命是从自己身体里诞生的——更无法相信她展现出的种种异常。
"她又笑了。"厉墨寒坐在床边，声音里满是惊叹，"不是无意识的，是真的在回应我们。"
确实如此。每当厉墨寒说话，婴儿的嘴角就会微微上扬，眼睛虽然还不太能聚焦，但会转向声源。而当乔暖哼唱摇篮曲时，小家伙会安静下来，小手抓住母亲的一根手指，仿佛在表达喜爱。
"医生说所有检查都正常。"厉墨寒轻轻碰了碰婴儿的拳头，那小手立刻张开，包裹住他的食指，"但她脑部活动比同龄婴儿活跃十倍不止。"
乔暖点点头，没有提及那些奇怪的"梦境"。自从生产后，每当她抱着女儿入睡，就会梦见一些陌生场景——护士站的对话、医生休息室的密谈、甚至医院外巡逻士兵的视角。起初她以为只是药物导致的幻觉，首到昨天梦到护士长在药房偷换药物，今早果然在那名护士口袋里发现了未登记的针剂。
女儿在无意识中收集周围信息，并通过梦境传递给母亲。这种能力远超所有人的预期。
"想好名字了吗？"厉墨寒问。这几天他们忙于应对各种检查和军方询问，还没来得及正式为女儿取名。
乔暖看着婴儿湛蓝的眼睛，那里面仿佛有星辰大海："星瑶。厉星瑶。星光璀璨，瑶玉无瑕。"
"厉星瑶..."厉墨寒轻声重复，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完美。"
门被轻轻敲响，将军走了进来。自从父女关系揭晓，他每天都会来探望，但总是保持一定距离，像是怕被拒绝。今天他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感觉好些了吗？"将军轻声问，目光在乔暖和孩子之间游移。
乔暖下意识地抱紧星瑶。知道这个人是自己的生父后，她的心情复杂得难以言表。一方面愤怒于他抛弃自己，另一方面又感激他这些天的保护。
"好多了，谢谢。"她最终选择了礼貌但疏离的回应。
将军将小盒子放在床头柜上："这是...你母亲留下的。我想是时候给你了。"
乔暖惊讶地看着那个雕花木盒。她从未想过还能接触到与生母有关的任何东西。犹豫了一下，她单手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银项链，吊坠是个小小的双螺旋结构，中央嵌着一颗蓝宝石。
"这是'抗体X'的分子结构。"将军解释道，"你母亲是第一批志愿者中最成功的一个。她...给你录了视频，在盒子的夹层里。"
乔暖的手指颤抖着摸索盒底，果然找到一个小小的U盘。她突然不敢看了，害怕面对那个给予自己生命却又无缘相见的女人。
"谢谢。"她低声说，将盒子合上，"我会看的...等准备好。"
将军点点头，目光转向星瑶，眼中流露出祖父的慈爱："她真漂亮，像你小时候。"
"你见过我小时候？"乔暖忍不住问。
"每次有机会，我都会偷偷去看你。"将军的声音哽咽了，"孤儿院的圣诞演出，运动会...你六岁时画的第一幅画，我还保留着。"
乔暖的眼眶瞬间。她想起孤儿院时期，确实总感觉有双眼睛在远处注视自己，但每次寻找都看不到人。
"为什么把我送走？"她终于问出这个折磨她多日的问题，"如果为了保护我，为什么不亲自抚养？"
将军拉过椅子坐下，双手紧握放在膝上："因为我是项目负责人，被严密监控着。如果突然多出一个孩子，林天明的人立刻会怀疑。"他深吸一口气，"而且...你母亲死后，我做了基因检测，发现你继承了她的抗体基因。这意味着你也会成为目标。最安全的方式是让你'消失'，以一个普通孤儿的身份生活。"
乔暖沉默地消化着这些信息。她能理解这个决定的逻辑，但内心深处那个被抛弃的小女孩依然在哭泣。
"我理解你的愤怒。"将军继续说，声音低沉，"但请相信，这二十多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想着如何弥补你。"
星瑶突然动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呜咽声。乔暖低头，发现女儿正睁大眼睛看着将军，小手向他伸去，像是要触碰什么。更奇怪的是，乔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画面——将军深夜独自站在孤儿院门外，脸上挂着泪痕。
这是女儿传递给她的记忆片段？将军确实如他所说，曾偷偷看望自己？
"她想让你抱。"乔暖突然说，将星瑶递向将军。
将军愣住了，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光芒。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婴儿，动作略显笨拙但充满温柔。星瑶在他怀里安静下来，小手抓住他的军装纽扣。
"她认得我..."将军喃喃自语，一滴泪水滑落坚毅的脸庞。
厉墨寒的手机突然响起，打破了这温情时刻。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皱眉道："公司电话，我出去接一下。"
他离开后，将军轻声问乔暖："你恨我吗？"
乔暖看着这个头发花白的男人抱着她的女儿，心中的坚冰开始融化："我不知道...但我愿意试着理解。"
将军点点头，似乎对这个回答己经满足。他轻轻摇晃着星瑶，哼起一首古老的摇篮曲。乔暖惊讶地发现自己记得这个旋律——在孤儿院的无数夜晚，她总感觉有人在窗外哼唱这首歌。
"林天明还没死。"将军突然压低声音，"实验室坍塌时他逃走了。现在医院里可能有他的人，所以不要相信任何未经我批准的医疗程序。"
乔暖心头一紧。这正是她通过女儿"梦境"怀疑的事情。
"那个护士长..."她试探着说。
将军的眼神立刻锐利起来："你注意到了？是的，她曾经为李美玲工作。我们留着她是为了引出更大的鱼。"
门再次打开，厉墨寒走了进来，脸色异常凝重："出事了。公司刚刚收到匿名威胁，说如果我不带着星瑶去指定地点，就引爆安置在医院附近的炸弹。"
将军立刻站起身："调虎离山。他们想分开我们，单独对孩子下手。"
"我己经让林秘书联系警方排查。"厉墨寒说，"但对方知道太多细节，包括我们的房间号和值班表。"
"内部有人。"将军肯定地说，按下手表上的一个按钮，"我会加强安保。"
星瑶突然哭了起来，不是婴儿普通的啼哭，而是一种近乎恐慌的尖叫。乔暖立刻接过她，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情绪冲击——恐惧、黑暗、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在调配某种药物...
"食物！"乔暖脱口而出，"今天的晚餐不要碰！有人下毒！"
将军和厉墨寒同时变了脸色。将军立刻拿起床头的对讲机："立即封锁厨房，逮捕所有工作人员！检查今晚所有餐食！"
厉墨寒则紧盯着乔暖："你怎么知道的？"
乔暖犹豫了一下，决定坦白："星瑶...她能感知周围发生的事情，并通过某种方式传递给我。这几天我做的那些'梦'，其实是她的所见所闻。"
厉墨寒震惊地看着女儿，后者己经停止哭泣，正用那双过于智慧的眼睛回望父亲，仿佛理解每一个字。
"这能力...会随着成长增强吗？"厉墨寒担忧地问。
将军沉重地点头："根据你母亲的情况，是的。最初只是情绪感知，后来能接收影像，最终..."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最终可能无所不知，无所不觉。
一名士兵敲门进来，报告在厨房确实发现了一种无色无味的神经毒素，混在乔暖的晚餐沙拉中。
"加强戒备！"将军命令道，"从现在起，所有进入这个房间的食物和药物都必须经过三重检查。"
士兵离开后，将军转向乔暖和厉墨寒："我有个安全屋，完全屏蔽外界信号，连卫星都监测不到。等星瑶稳定些，你们应该搬去那里。"
厉墨寒刚要答应，他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一条加密信息。他走到角落查看，脸色越来越难看。
"怎么了？"乔暖问。
厉墨寒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分享："林秘书发来的。她黑进了军方一个加密服务器，发现了一份名为'特殊人才培养计划'的文件。"他将手机递给乔暖，"星瑶被列为首期候选者，计划在她三岁时接管监护权。"
乔暖如坠冰窟。文件详细记录了星瑶的出生情况和能力评估，最后一页是监护权转移申请的草稿，上面己经有总统办公室的初步批准章。
"这不可能！"将军夺过手机，快速浏览内容，"我没有签署过任何此类文件！"
"但有人签了。"厉墨寒冷冷地说，"而且用的是你的数字签名。"
将军的脸色变得铁青："林天明...他渗透进了系统。"他转向乔暖，眼神坚定，"听着，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带走星瑶。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
乔暖抱紧女儿，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保护欲。她看向将军，突然意识到，也许这就是当年他做出那个痛苦决定时的心情。
"我相信你。"她轻声说，这是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称呼他，"爸爸。"
将军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俯身亲吻了星瑶的额头，然后转向厉墨寒："我需要你们配合演一场戏。明天会有媒体来采访'抗体X'项目的新进展，你们要在镜头前表现得很配合军方。而私下...我会安排你们离开。"
"你要背叛军方？"厉墨寒惊讶地问。
"我在保护更重要的东西。"将军看着乔暖和星瑶，声音低沉，"二十年前我选择了职责，失去了妻子和女儿。这次...我选择家庭。"
星瑶突然咯咯笑了起来，小手拍打着，仿佛听懂了每一个字。乔暖感受到一股温暖的情绪从女儿那里传来——认可、接纳、甚至某种形式的原谅。
夜深了，星瑶终于睡着。将军离开前，将一个加密通讯器交给厉墨寒："只有我能接收这个频段。等我的信号。"
乔暖疲倦地靠在枕头上，看着婴儿床里的星瑶。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那张小脸上，为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如此完美，如此脆弱，又如此强大。
厉墨寒坐到床边，握住乔暖的手："无论去哪里，我们三个都在一起。"
乔暖点点头，突然想起那个装有母亲视频的U盘。她拿出木盒，犹豫了一下，插入笔记本电脑。
屏幕亮起，一个美丽的年轻女子出现在画面中，背景像是某个实验室。她的眼睛和星瑶一样湛蓝，笑容温柔似水。
"嗨，小暖。"视频中的女子轻声说，声音如同春风，"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己经不在了。但请记住，妈妈爱你胜过世上一切..."
乔暖的泪水无声滑落。厉墨寒搂住她的肩膀，两人一起看着这个从未谋面的女人留给女儿的遗言。星瑶在睡梦中动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仿佛也感受到了那份穿越时空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