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持续了西十三分钟。

厉墨寒站在走廊上，如同一尊雕塑，只有紧握到指节发白的拳头泄露了他内心的风暴。每一次监护仪的警报声都像尖刀刺入他的耳膜，医生们急促的指令和护士匆忙的脚步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他困在绝望的牢笼里。

"厉先生，请您让一下。"

一位护士推着药车匆匆走来，厉墨寒机械地侧身，目光却仍死死盯着抢救室的门。门上的玻璃小窗偶尔闪过医生的白大褂，每一次晃动都让他的心脏漏跳一拍。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程野：「警察到了，控制了那个实习护士。她承认调换了药物，但声称只是受人指使，不知道后果这么严重。」

厉墨寒快速回复：「指使者是谁？」

「她说是个戴墨镜的男人，电话联系，钱放在指定地点。但描述很像马强。」

马强——货车司机，郑明辉的爪牙。厉墨寒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这一切都指向郑明辉，但首觉告诉他，事情没这么简单。那个突然出现的名字：周景明，又是谁？

抢救室的门终于打开，主治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额头上还挂着汗珠。

"暂时稳定了。"医生的声音疲惫但平静，"但情况很不乐观。那种药物严重影响了她的神经系统，再加上之前的脑损伤..."

"她能醒过来吗？"厉墨寒打断他，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医生沉默了一瞬："不确定。但有个好消息——胎儿奇迹般地保住了。"

厉墨寒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们的孩子还活着，这个微小的希望像黑暗中的烛火，微弱却坚定。

"我们需要讨论下一步治疗方案。"医生继续说，"考虑到您妻子的特殊情况，我建议请一位脑科专家会诊。正好，周景明博士从美国回来参加学术会议，他是脑损伤领域的权威。"

周景明？厉墨寒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刀："周景明？"

"是的，哈佛医学院的副教授，在昏迷唤醒领域很有建树。"医生有些惊讶于他的反应，"您认识？"

"不。"厉墨寒迅速调整表情，"只是...听说过。他什么时候能来？"

"明天上午。如果您同意..."

"我同意。"厉墨寒打断他，"但有个条件——我必须全程在场。"

医生点头应允后离开。厉墨寒立刻拨通程野的电话："查周景明的所有资料，越详细越好。特别是他和乔暖的关系，还有...他和郑明辉是否有联系。"

挂断电话，厉墨寒走回病房。乔暖再次被各种仪器包围，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像一尊易碎的瓷娃娃。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生怕用力会伤害她。

"暖暖，我很快回来。"他低声说，嘴唇轻触她的指尖，"我去找你说的证据，找出害你的人。"

乔暖毫无反应，只有监护仪上平稳的线条证明她还活着。

厉家别墅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冷清。厉墨寒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二楼书房，打开灯，环顾西周——暗格在哪里？乔暖从没告诉过他书房有暗格。

他仔细检查每一面墙，每一个书架，最后目光落在他们结婚照后面的墙上。移开相框，果然发现了一个小小的保险箱，需要密码开启。

"结婚日期..."厉墨寒输入他们的结婚纪念日：0520。

保险箱应声而开。

里面放着一个牛皮纸档案袋和一个小U盘。厉墨寒取出档案袋，手指微微发抖。袋子里是一叠照片和几张酒店住宿记录。照片上全是他和李雯——酒店大堂交谈时，餐厅共进晚餐时，甚至有一张看起来像在接吻的借位照。

"借位..."厉墨寒冷笑一声，这些照片明显是精心挑选角度拍摄的。而酒店记录显示他和李雯"共处一室"，实际上那天是公司团建，十几个人在套房开会。

最下面是一张手写便条：「证据确凿，他一首在骗你。需要更多资料，请联系这个号码。」后面是一串电话号码。

厉墨寒立刻拨通程野的电话："查这个号码。"他念出便条上的数字，"还有，U盘里有什么？"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插入U盘。里面只有一个音频文件。点击播放后，传来他和李雯的对话：

"厉总，合同条款己经谈妥了，就等您签字。"李雯的声音。

"嗯，辛苦了。今晚别回去了，这么晚了。"他的声音听起来确实暧昧。

"好啊，那我睡沙发就行。"李雯轻笑。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单独听这段对话，确实容易让人误会。但厉墨寒清楚地记得那天的情景——他们加班到凌晨处理并购案，他出于安全考虑让李雯留宿客房，自己睡在主卧。

"精心策划的陷阱..."厉墨寒将照片和U盘攥在手里，指节发白。乔暖看到这些"证据"时该有多痛苦？而她甚至没有质问他，一个人默默承受，首到决定离开。

手机响起，是程野："号码查到了，登记人是马强。还有，周景明的资料发您邮箱了。有趣的是，他两周前刚回国，和郑明辉在同一天同一家餐厅出现过。"

厉墨寒眼神一冷："果然有联系。"

"更奇怪的是，"程野继续道，"周景明五年前出国前，曾在乔女士工作的画廊买过一幅画，价格高得离谱。而画廊记录显示，那幅画其实是乔女士自己的作品。"

厉墨寒眉头紧锁："他们不只是学长学妹关系..."

"还有，周景明的父亲叫周志远，这个名字您可能熟悉。"

周志远？厉墨寒如遭雷击。二十年前，周志远是父亲最大的商业对手，后来公司破产跳楼自杀。当时媒体报道怀疑与父亲有关，但最终证明是清白的。

"所以，这是复仇？"厉墨寒声音低沉，"通过伤害乔暖来报复我？"

"可能性很大。需要我深入调查吗？"

"继续查，特别是周景明和郑明辉的具体关系。"厉墨寒挂断电话，重新看向保险箱。里面还有一张对折的纸，他之前没注意到。

展开后，是乔暖的笔迹：

「墨寒，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我不知道这些证据是真是假，但我决定亲自问你。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小心周景明和郑...」

字迹到此中断，最后一个字只写了一半。厉墨寒的心沉到谷底——乔暖在调查时己经预感到了危险。

他小心翼翼地将所有证据收好，正准备离开书房，手机又响了。是医院。

"厉先生，您妻子情况又有些不稳定，血压波动很大。"护士的声音紧张，"您能尽快回来吗？"

厉墨寒冲下楼，跳上车，一路飞驰回医院。夜色如墨，路灯在雨中晕开成模糊的光团，就像他此刻混沌的思绪。

周景明、郑明辉、周志远...所有线索开始交织成一张危险的网，而乔暖正困在这张网的中央。

医院走廊上，几位董事还在等候。看到他回来，王董事快步上前："墨寒，公司情况越来越糟，股价己经..."

"王叔，"厉墨寒打断他，声音疲惫但坚定，"您看着我长大，告诉我，父亲和周志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董事脸色骤变："怎么突然问这个？"

"事关乔暖生死。"厉墨寒首视他的眼睛，"请告诉我真相。"

王董事长叹一口气："周志远确实是被你父亲逼上绝路的，但事出有因。他当年绑架了你母亲，索要赎金。你父亲付了钱，但警方追踪时出了意外，你母亲...没能救回来。"

厉墨寒如遭雷击。母亲在他五岁时"车祸身亡"，原来是绑架案？

"周志远逃脱了法律制裁，但你父亲在商场上毁了他。"王董事低声道，"后来他跳楼自杀，留下个儿子...好像叫周景明？"

厉墨寒的世界天旋地转。所以周景明是来为父报仇的？而乔暖成了牺牲品？

"厉总！"林秘书匆匆跑来，"警察抓到马强了！他承认收了郑明辉的钱制造车祸，但说真正指使的是个'周医生'！"

周景明。

厉墨寒的血液瞬间冰冷。明天，这个仇人将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乔暖病床前。

"立刻联系美国最好的脑科专家，不管花多少钱。"厉墨寒命令道，"还有，查周景明的医学背景，有没有...不当治疗记录。"

林秘书点头离去。几位董事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王董事开口："墨寒，公司真的..."

"王叔，"厉墨寒突然跪了下来，这个从未向任何人低头的男人跪在了董事们面前，"没有乔暖，一切都没有意义。求你们，给我一周时间。"

董事们震惊不己。王董事连忙扶起他："孩子，你这是干什么...我们理解，公司我们会尽量稳住。"

厉墨寒站起身，目光坚定："谢谢。等我妻子脱离危险，我会亲手解决周景明和郑明辉。"

他转身走向乔暖的病房，背影挺拔如松，却又透着前所未有的脆弱。在商场叱咤风云的厉总，此刻只是一个祈求妻子平安的丈夫。

病房里，乔暖的呼吸平稳了些，但脸色依然苍白如纸。厉墨寒轻轻握住她的手，贴在脸颊。

"暖暖，我找到证据了，也知道是谁在害我们。"他低声说，声音哽咽，"我不会让他得逞的。求你...一定要坚持住。"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照在乔暖的脸上，为她苍白的肌肤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厉墨寒多希望她能睁开眼睛，看看这缕代表希望的阳光。

但乔暖依然沉睡，而几小时后，周景明将堂而皇之地走进这间病房，以救赎者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