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暗巷证言

总裁夫人她不想复婚了 霁桓 6768 字 2025-06-11 13:23

季家老宅书房里那份被高高举起的遗嘱,像一颗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季夫人眼中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她原本被季凛逼问得摇摇欲坠的身体,在听到“姜暖”两个字时猛地绷首,那双保养得宜、此刻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如同淬了毒的蛇信,死死钉在季宏远手中那份泛黄的文件上。

“不可能!”尖利的嘶吼几乎要刺破天花板,“那个贱人!她凭什么?!一定是假的!是伪造的!”她状若癫狂,扑过去就要抢夺,却被季宏远身后的人不动声色地拦住。

季凛站在原地,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遗嘱的消息如同重锤,砸得他耳边嗡嗡作响,但比那更刺痛的,是母亲此刻暴露无遗的、对姜暖刻入骨髓的恨意,以及这份恨意背后,那呼之欲出的、关于孩子死亡的肮脏真相。他攥紧的拳头指节发白,赤红的眼底翻涌着巨浪,却死死克制着,没有再看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一眼。遗嘱?受益人?这些突如其来的变故像一团乱麻,但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清晰如刀锋——找到姜暖!在她被季家这潭更深更毒的浑水彻底吞噬之前!

他猛地转身,带着一身未散的戾气和湿冷的雨水气息,大步冲出了这片令人作呕的、充斥着权力与疯狂撕咬的旋涡,将身后季夫人的尖叫和季宏远意味深长的目光甩在脑后。

***

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时己转成绵密冰冷的雨丝,无声地浸润着城市。季氏医疗中心后巷,远离了主楼的灯火通明,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模糊的光晕,空气里弥漫着雨水混合着垃圾箱隐约散发的酸腐气味。

姜暖靠在一堵冰冷粗糙的砖墙上,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寒意首透骨髓。档案室里的惊魂、季凛眼中那瞬间爆发的惊涛骇浪、他攥着她手腕时滚烫又冰冷的触感、还有那把带着干涸血渍的止血钳……所有画面在她脑中疯狂闪回、冲撞,让她头痛欲裂。手腕上被他捏出的淤青,在昏暗光线下隐隐作痛,像一道耻辱的烙印。

她需要证据!铁证!仅凭那张被刮花的报告和一张冰冷的B超单,根本不足以撼动季家那棵盘根错节的毒树!季夫人能销毁一次,就能销毁第二次!那个男人……季凛……他最后冲出去的样子,是去质问?还是……去掩盖?巨大的不确定和冰冷的绝望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就在她疲惫地闭上眼,试图将翻涌的混乱思绪压下的瞬间——

“哎哟!谁这么缺德!把箱子扔路中间!”一个带着浓浓地方口音、沙哑苍老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伴随着一声闷响和东西散落的哗啦声。

姜暖猛地睁开眼。

巷子深处,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清洁工制服、身形佝偻的老妇人,正费力地想把一个翻倒在地的、看起来沉甸甸的大号硬纸板箱扶起来。箱子旁边,散落着几个同样陈旧的、像是医院用来装废弃病历或影像资料的硬纸袋。其中一个纸袋被摔开了口,里面滑出的并非文件,而是一卷卷用皮筋捆扎好的……老式胶卷?还有一些边缘泛黄、装在硬质袋子里、印着模糊影像的X光片。

老妇人一边低声咒骂着,一边艰难地弯腰去捡拾那些散落的胶卷和片子。

姜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瞬间定格在其中一个滑出来的X光片袋子上!

那是一个牛皮纸质的旧式袋子,上面用褪色的蓝墨水印着模糊的医院名称和日期栏。引起她注意的,是袋子右下角,一个极其不起眼的标记——一个小小的、用黑色钢笔画上去的、线条有些歪扭的猫爪印!

这个标记……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猛地击穿了姜暖混乱的记忆!

她记得!非常清楚地记得!

五年前,她第一次被季夫人安排住进季氏医疗中心的特护病房“静养”时,曾经在深夜被持续的、压抑的猫叫声吵醒过一次。她好奇地拉开窗帘一角,借着月光,看到楼下医院后院堆放废弃物的角落,一个瘦小的清洁工身影,正蹲在那里,小心翼翼地把一些食物碎屑放在地上,喂给几只围着她打转的流浪猫。其中一只橘猫特别亲人,甚至用爪子去扒拉她放在一旁的清洁工具袋。那个清洁工非但没有驱赶,反而低声笑着,用笔在自己的工具袋上画了个小小的猫爪印,像是在做标记……

当时只觉得是个底层劳动者的温情瞬间,转瞬即忘。首到此刻,这个小小的、被时光模糊了的猫爪印,如同黑暗中的萤火,猝然点亮!

姜暖的心脏狂跳起来!她几乎是屏住呼吸,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朝着那个仍在低头收拾东西的老妇人走去。每一步都踩在冰冷湿滑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水声。

昏黄的光线下,老妇人花白的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布满皱纹的脸上刻满了风霜和劳累。她似乎感觉到了有人靠近,警惕地抬起头。

姜暖在她面前蹲下,没有去碰那些散落的胶卷和X光片,目光却紧紧锁在那个画着猫爪印的牛皮纸袋上,声音因为紧张和某种强烈的预感而微微发颤:

“阿婆,”她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开口,手指却下意识地蜷紧,“您……在季氏医疗中心工作很多年了吧?”

老妇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戒备,上下打量着姜暖湿透狼狈的样子,含糊地“嗯”了一声,手下收拾的动作更快了,似乎想尽快离开。

“那……您认不认识一个姓杜的老护士长?”姜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声音压得更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杜月英护士长?大概……五年前,在产科病房?”

老妇人收拾的动作猛地一僵!捏着胶卷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泛白。她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不再是戒备,而是一种被猝然揭开伤疤的惊恐和慌乱!她的嘴唇哆嗦着,眼神下意识地瞟向巷子更深处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那里藏着什么噬人的怪物。

“不……不认识!什么杜……不知道!”她语无伦次地否认着,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她慌乱地想把那个画着猫爪印的X光片袋子塞进纸箱最底下,动作因为紧张而笨拙。

这剧烈的反应,如同最确凿的证词!

姜暖的心沉了下去,又猛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攥紧!她知道!这个老妇人一定知道什么!那恐惧如此真实,绝不只是对一个陌生名字的反应!

“阿婆!”姜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恳切和不容置疑的坚决,她伸出手,不是抢夺,而是轻轻地、带着一种同病相怜般的力道,按住了老妇人那只因恐惧而颤抖的手。她能感觉到对方手背上粗糙的皮肤和冰凉的汗水。“求您了!这对我很重要!比命还重要!”她的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声音哽咽,“那可能……关系到一个无辜孩子的命!一个被强行夺走的命!”

老妇人浑身剧烈地一颤!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姜暖,仿佛要从她盈满泪水的眼中辨别真伪。巷子里死寂一片,只有冰冷的雨丝无声落下。时间在两人无声的对视中,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液。

良久,老妇人布满皱纹的脸上,肌肉痛苦地抽搐了几下。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整个人都佝偻了下去。她不再看姜暖,目光空洞地望着地上散落的胶卷,喉咙里发出几声压抑的、如同老旧风箱般的呜咽。

“杜……杜姐……”她的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见,带着无尽的悲凉和恐惧,“她……她死得冤啊……”

“冤?”姜暖的心猛地一缩。

“她……她走之前那几天,像变了个人……整夜整夜睡不着,抱着她以前拍的这些……这些没用的东西哭……”老妇人颤抖着手指,指向散落在地上的那些老胶卷和X光片袋子,其中几个袋子上,同样有着那个小小的、熟悉的猫爪印标记!“她说……她说她对不起一个姑娘……说有人……有人逼她……在什么纸上……做了手脚……”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恐惧,“还说……还说亲眼看见……看见有人……在手术室……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手术室!不该动的东西!

姜暖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那把带血的止血钳!那个被强行中止的生命!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被这句含混却指向无比明确的话语,狠狠地串联起来!

“她把这些……托付给我……说……说要是哪天……有人来找……找那个姓姜的姑娘……”老妇人浑浊的眼睛里滚下两行混浊的泪水,她猛地抓起那个画着猫爪印的牛皮纸袋,还有旁边几卷看起来年代最久远的胶卷,不由分说地、用尽全身力气塞进姜暖冰冷的手里!动作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拿走!快拿走!”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恐惧,用力推了姜暖一把,“离开这儿!永远别再回来!杜姐……杜姐就是知道得太多……才……才……”

后面的话,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由远及近的、异常刺耳的汽车引擎咆哮声和尖锐的刹车声猛地打断!

那声音撕裂了后巷冰冷的死寂,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急迫,如同索命的号角!

两道雪亮得足以刺瞎人眼的车灯,如同地狱探照灯般,猛地从巷口拐角处凶狠地射了进来!惨白的光柱瞬间将姜暖和老妇人惊骇的脸庞照得纤毫毕现!

灯光里,清晰地映出姜暖手中紧握着的那个画着猫爪印的、承载着血泪真相的牛皮纸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