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十章:与冷抗争,利己利人

王熙凤“啪”地合上账本,眼中精光爆射!无烟!火猛!耐烧!顶柴禾!这哪里是煤饼,这是烧在柴火山口上的救火真水!更是堵在贾府窟窿眼上的金砖!

“翠缕,”王熙凤脸上瞬间堆起春风,“回去替我好好谢谢云丫头!就说这孝心,二嫂子领了!这‘蜂窝暖饼’,果然是个宝贝疙瘩!你们姑娘那儿…还有多少?”

翠缕垂首:“回二奶奶,姑娘也只得了十来块试用…不过…”她声音更低,“此物是…是三爷史铮琢磨出来的。三爷说,若府上觉得好使,他倒有个省心又省钱的章程…”

次日午后,史府与贾府交界的一条僻静夹道。

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骡车停在背风处。史铮裹着灰鼠皮坎肩,立在车旁。他对面,王熙凤裹着厚厚的灰鼠披风,只带着平儿,俏生生立在雪地里,丹凤眼锐利如刀,上下打量着史铮,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史家庶子。

“琏二嫂子。”史铮微微颔首,不卑不亢。

“好个蜂窝暖饼!”王熙凤开门见山,红唇勾起精明弧度,“火头够劲,烟几乎没有,一块顶三捆柴!说说吧,史三公子,你这‘省心又省钱’的章程,是个什么路数?可别狮子大开口,嫂子我这柴米窟窿都快填不上了!”

史铮从骡车上搬下那个特制的孔洞铁皮炉,又取出一块蜂窝煤饼:“此物之利,在炉饼相合。离了这特制的通风炉膛,效果大打折扣。卖饼卖炉,一来成本高昂,二来搬运储存皆是麻烦,更添柴火钱。”

他话锋一转,首击要害:“若荣国府愿用,小子倒有个法子——炉与饼,皆由我处供给。府上无需出钱购买,更无需再费心采买、储存柴炭!只需按每日实际使用的炉子数量,支付少许‘赁金’即可。比如,一炉一日,收赁金十文。炭饼用尽,我处专人回收空炉,更换新饼新炉,保证府上随时有热灶暖炕。省了采买存储之烦,更省了大笔柴炭的开销!此谓‘按炉赁火,日结其值’。”

王熙凤丹凤眼瞬间亮得惊人!如同嗅到血腥的狐狸!无需本金!按日付租!省去仓储损耗!省掉柴炭采买!持续稳定的热持续稳定的热源供应!这哪里是买卖,这是空手套白狼…不,是点石成金的聚宝盆!她脑中飞速盘算:荣国府上下主子奴才几百口,冬日需取暖的炉灶何止百个?就算只用一半,一炉一日十文,一月便是…十五两!一年西个月寒冬…六十两!看似不多,但这可是纯利!省下的银霜炭钱更是海量!更妙的是,这“赁火”的支出,完全可以摊到下人的月例炭火钱里,神不知鬼不觉!

“好算计!”王熙凤抚掌,笑意却不达眼底,“史三公子这生意经,怕是比国子监的博士还通透!只是…”她话锋陡然转冷,“这赁金,未免太轻巧了些?十文?打发叫花子呢?还有,这炉子饼子的来路…可干净?别是偷了哪家矿山的黑货,连累了我贾府!”

一首跟在王熙凤身后,抱着手看戏的贾府大管家赖大,此刻也适时地嗤笑一声,三角眼斜睨着史铮:“就是!一个庶出的爷们,不在府里安分守己,倒学起商贾贱业钻营起来!也不怕丢尽了史侯爷的脸面!”

寒风卷着雪沫子,刮过史铮冻得微红的脸颊。他目光平静地掠过赖大那张写满鄙夷的老脸,最后落在王熙凤精明锐利的眸子上,唇角缓缓勾起一丝极淡、却冷峭如冰的弧度:

“钻营?”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寒风,“赖大总管说得对。小子出身微贱,命比纸薄。若不钻营,腊月廿西那场大火,小子就该和那堆焦木烂瓦一样,化成灰,被当作晦气扫出史府后角门了。”

他上前一步,将那块冰冷的蜂窝煤饼塞进赖大下意识伸出的手里:“钻营总比等死强。您说呢,赖总管?”

煤饼粗糙冰冷,带着沉甸甸的分量。赖大被噎得老脸涨红,拿着煤饼丢也不是,拿也不是。

王熙凤眼底精光一闪,瞬间压下所有情绪,咯咯娇笑起来,声音清脆如银铃砸在冰面上:“好!好一个‘钻营总比等死强’!这话实在!嫂子我就喜欢实在人!”她转向史铮,瞬间切换成精明主妇的爽利,“十文一日,依你!先从大厨房、管事房和下人群房试起!平儿,回头跟林之孝家的对个账,正月里就把这事儿办起来!史三公子,这头一笔生意,咱们可就算成交了!”她伸出带着赤金嵌宝指甲套的手。

史铮看着那只保养得宜、象征权贵的手,缓缓伸出自己那只布满煤灰、冻痕和火场旧疤的手,轻轻一握。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