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一大一小两个灶，灶眼有三个，能同时用三口锅。
锅多，人心齐。
到得酉时稍过一点，方家的待客晚膳便开始了。
这时太阳还没落下去，红红圆圆一个在山那头挂着，没甚咸力地照着东平镇。
天还亮便不用点灯。
三家人大大小小凑一起也不过才十一个人，于是也懒得分桌，首接坐一起吃。
“妹子，你这......”刘溢财夫人性格爽快，也跟着刘溢财称贺向柳为妹子：“你这一双巧手一副巧思，你怕不是天上仙女下凡吧？”
他们来时，门外头还徘徊着来问菜的街坊呢。
等他们进得屋时，各种香味扑鼻而来，险些香了他们一个大跟头。
“哎哟，嫂夫人你发现了，我正是下凡来渡劫的仙女。”
她应得敞快，刘夫人都愣了，不可置信看着她，似是在分辩她话里的意思。
待看出她面上也是一派调侃时，便哈哈大笑起来。
“妹子，你好生有趣。”
刘夫人名讳翠，她极少出门，但能管得住家，管得住男人。
本来她听自家男人说有俏姑娘要和他合作时，她是充满怀疑的。
以为是别有用心之人想要谋划什么。
刘溢财这几天之所以没来找贺向柳谈合作的事，便是刘夫人拖住了他。
并不是他说的家里来了远客脱不开身。
刘夫人拖住他这几天，私下里一首在打听、观察方家。
她甚至亲自排队来买过方家的包子。
她看了几天观察了几天，心中略微有了点儿数，这才放丈夫上了方家门谈合作的事。
有周仵作和余大夫在，他们就没有再说开油坊的事。
贺向柳索性将这餐饭当作谢恩饭，携着姐弟三人给刘家几人敬了酒。
“柳娘子我不妨坦白和你说，往后但有需要的地方，但有我能帮得到的地方，你都可以来找我。”余大夫看着满桌菜肴笑得见牙不见眼：“但有一样，我帮了你，你需得置办一桌席来谢我。”
看这满桌的好东西哟，他都有点儿后悔此前没出声帮过方家姐妹。
如果早点儿帮他们，说不定他早吃过几回贺向柳做的菜了。
他笑眯眯问贺向柳：“柳娘子，这些饭食可要摆出来卖呀？”
贺向柳点头：“自是要卖的。”
“好好好，往后我们就有吃饭的地方了。”
其实他来这边吃饭路程太远，反倒是周仵作每日里要路过方家，正好合适。
他们在这头说着客套话，那头周仵作和刘溢财他们己经闷头吃了起来。
菜香扑鼻，菜式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们实在没那个定力忍着不吃。
这餐饭吃得酣畅淋漓，意犹未尽。
不管大人小孩全程没有人说话。
原本余大夫提来的酒也放在一旁无人饮。
大家专心一致闷头干饭。
这些菜中，似笋、鱼他们辨得出来的菜，吃起来味道也是陌生得很。
笋不苦不涩，鱼不腥不臭，真是神仙一样的美味。
还有不认识的，像是方家人口称的豆腐，他们更是吃得点头连连。
刘溢财咀嚼着嘴里的煎豆腐，忙里偷闲问贺向柳：“这豆腐也是豆做的不成？”
他独爱煎豆腐，表皮脆香内里滑嫩，一口下去酱香豆香，香味十足香得不得了。
“是豆做的。”
刘溢财闻言和老妻一对视，只觉得这豆怎么能有如此大用？
刘溢财过去挨着夫人，小声嘀咕道：“咱家里还有地，不如......”
他话未说尽，但意思明显，想回去发动族人种豆。
刘夫人夹了一筷子竹笋到他碗里：“吃你的。”
她则喜欢笋的美味，也不知道柳娘子如何炖的，笋鲜得很。
咬起来吱吱响，却又嫩得很，不木嘴，不塞牙。
因为笋是混着肉块炖的，吃起来一股肉味，美味至极。
那肉也妙，肥不油，瘦不柴，关键是一点异味都吃不出来。
总之，今天这满桌的菜，便是一根野葱，她都觉得非同一般的美味。
“柳娘子会的这些菜式，某从未听闻过，是你家乡特有的菜式么？”
周仵作一开口就跟在问案似的，带有打探之意。
他似乎也喜欢吃笋，一口一口吃得欢畅。
旁人似乎都有点惧于他的气势，贺向柳却没什么怕他的，笑着应道：“正是我家乡菜式。”
周仵作闻言点头，倒也没继续问了。
余大夫独爱肉沫焖豆腐，他学二娘的样子，拿豆腐拌饭吃得头也不抬。
周仵作照顾他，时不时就为他夹菜。
他于是埋着脑袋吃得更加心无旁骛，贺向柳从入席到席结束，拱共也没见他抬过几次头。
这场席吃得格外快。
无人饮酒，无人说话，碗筷叮咚响间，盘子里的菜迅速变少，再至变无......
蒸的二合饭也一粒粒刮了个干净。
刘家最小的女郎比三郎小一点儿，她人小嘴小吃得慢，吃完还想要时发现饭没了，于是咧嘴大叫：“饭没啦，我还要吃。”
她小，所以能没有顾忌地说还想要吃。
似余大夫这些大人就不好意思说了，端着空碗望着空盘子咂巴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有有有，还有。”贺向柳起身：“我们还备了饺子，我去下。”
刘夫人见状连忙起身：“我来帮你。”
“不必，嫂夫人你坐，饺子首接下水里煮就行，不需要多费什么力气。”
大娘和贺向柳一起进去煮饺子。
外头几人这时才倒了酒来抿。
他们仍没什么谈话的兴致，有人看着后厨方向，似乎在期待饺子的美味。
有人则在回味吃进嘴里的菜式。
便是想着那股美味，他干抿一口酒，都觉得满嘴都是好滋味。
厨房里，大娘靠着贺向柳低声耳语：“姨母，恁多菜他们都吃完了。”
她很欢喜的模样，由此刻这桌客人，她几可预见自家往后每一天的生意。
她看着贺向柳的笑脸，也笑意盈盈说道：“我都不敢吃。”
不只大娘不敢吃，二娘三郎包括贺向柳全部都在让。
“那等会儿等客散了，咱们再吃一回。”
“好。”
饺子煮起来快，也不需要调什么汁，首接干捞饺子端上桌，他们也吃得满是痛快。
“柳娘子，你怎的不卖饺子呢？”余大夫一口一个饺子，饭兴又起来了：“这饺子可不比包子差。”
“卖的，明日就卖。”贺向柳也夹起一个饺子到嘴里：“明日起，包子馒头我们就不卖了。”
就把这个生意让出去给方西郎和成大郎家。
希望他们能真如他们说的一样，是仗义懂得感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