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用湿布擦拭柳如烟滚烫的额头，轻轻按住她乱动的手臂以免扯到伤口。
马灯下，她第一次仔细端详这个让她醋意横生的女人——柳如烟其实很美，不是那种娇柔的美，而是一种带着英气的俊美。
即使在高热昏迷中，她的眉宇间依然透着一股倔强。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灵儿不自觉地问出声。
仿佛回应她的问题，柳如烟突然睁开眼睛，目光涣散却锐利：“水......”
灵儿连忙扶起她的头，将准备好的药茶送到她唇边。
柳如烟贪婪地吞咽着，喉结上下滚动。
喝完水，她的眼神清明了一些，认出了灵儿。
“是你......救了我？”声音嘶哑但清晰。
灵儿点点头：“箭毒己经解了，但你失血过多，需要静养。”
柳如烟艰难地抬起完好的右手，握住灵儿的手腕：“为什么......救我？”
这个问题像一把小刀刺进灵儿的心。
是啊，为什么？她大可以袖手旁观，让这个情敌自生自灭......
“因为......”灵儿抽回手，重新沾湿布巾，“这是我的职责。”
柳如烟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笑了，尽管这个动作显然牵动了她的伤口：“叶不凡......眼光不错......”
“什么？”
“没什么。”柳如烟闭上眼睛，“谢谢你，灵儿妹妹。”
灵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继续为她擦汗。
过了一会儿，柳如烟的呼吸变得平稳，似乎又睡着了。
灵儿轻轻叹了口气，吹灭油灯，只留下一盏小小的夜灯。
窗外，山寨的灯火依然明亮。
隐约能听到叶不凡和部下们议事的声音，想必是在筹划对付刘员外的事。
灵儿望着那个方向，心中思绪万千。
她救柳如烟，真的只是因为医者仁心吗？还是说......她内心深处其实明白，叶不凡的世界很大，不可能只装下她一个人？就像爷爷说的，大河无法被独占，但每一滴水都是它的一部分。
柳如烟在床上翻了个身，发出痛苦的呻吟。
灵儿立刻回到她身边，检查绷带是否渗血。
在昏暗的灯光下，两个女子的影子投在墙上，时而分开，时而重叠。
山寨的夜，还很长。
二更时，灵儿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将柳如烟额头上的湿布重新浸入凉水中拧干。
几个小时的守护让她精疲力尽，但柳如烟的体温终于开始下降，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门外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灵儿转头，看见叶不凡站在门口，身上还带着夜露的湿气。
“她怎么样？”叶不凡低声问。
“最危险的时候过去了。”灵儿站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腰背，“再服两天药，好好休养就没事了。”
叶不凡走近床边，借着微弱的晨光查看柳如烟的状况。
她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许血色，眉头也不再紧锁。
他伸手轻轻拂开她额前的一缕散发，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灵儿别过脸去，胸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她收拾起药碗和用过的布巾，准备离开。
“灵儿。”叶不凡叫住她，“谢谢你。”
“我说过了，这是我的职责。”灵儿声音干涩，“你要去找刘员外算账了？”
叶不凡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嗯，马上出发。我要杀他个措手不及！”
“小心他的护院，听说雇了几个江湖好手。”灵儿犹豫了一下，“还有......别杀人太多。”
叶不凡挑眉：“医者仁心？”
“我只是不想你背上太多血债。”灵儿抱着药罐子，声音越来越小，“而且......杀人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叶不凡凝视着她，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就像对待一个闹别扭的孩子：“知道了，堂主。快去休息吧，你看上去像随时会倒下。”
灵儿躲开他的手，嘟囔着“谁要你管”，快步走出了房间。
走廊里，她靠在墙上，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平复心跳。
真是疯了，明明决定不再为他动心的，怎么他一个动作就......
山寨的晨钟响起，灵儿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济世堂。
杨大力己经在那里帮着整理药材，看到她立刻迎上来。
“怎么样？”
“死不了。”灵儿瘫坐在椅子上，“大力哥，你说我是不是很傻？明明讨厌那个女人，还拼命救她......”
杨大力递给她一杯热茶：“灵儿妹妹，医者眼中只有病人，没有仇敌。你做得对。”
灵儿捧着茶杯，热气氤氲中想起柳如烟高烧中无意识喊出的那些话——“爹娘不要丢下我”，“青峰寨的仇一定要报”......那个平日里英姿飒爽的女侠，内心究竟藏着怎样的伤痛？
“大力哥，我睡会儿。柳如烟那边......”
“我找个人照看。”杨大力道，“你快休息一下吧。”
“好。”灵儿几乎是头一沾枕头就陷入了黑沉睡眠。
梦中，她看见叶不凡浑身是血地站在刘家庄的大火前，而柳如烟则手持长剑，冷眼旁观......
“灵儿姑娘！灵儿姑娘！”
急切的呼唤将她从噩梦中惊醒。
灵儿猛地坐起，看到杨大力一脸焦急地站在床前。
“怎么了？叶不凡出事了？”她瞬间清醒。
“不是，寨主他们己经出发了。”杨大力挠挠头，“是柳寨主，她又发热了，一首喊你的名字。”
灵儿二话不说，抓起外袍就往外跑。
房间里，柳如烟双颊潮红，在床上不安地扭动，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
“灵儿姑娘来了。”一个叫杜妈的妇人让开位置。
灵儿摸了摸柳如烟的额头，烫得吓人。
她迅速检查伤口，没有感染的迹象，但脉搏快而弱。
“奇怪，毒素明明己经清了......”灵儿皱眉，突然想到什么，“难道她对解药中的某味药材过敏？”
她掰开柳如烟的嘴查看舌苔，又闻了闻她呼出的气息，脸色一变：“是黄苓！快拿绿豆甘草汤来！”
一碗汤药灌下去，柳如烟的呼吸渐渐平稳。
灵儿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己经被汗水浸透。
“你怎么知道是黄苓过敏？”杨大力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