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渊听到宗行这样说,脸上立时变了颜色,不由得暗暗捏紧了手中的玲珑茶盏,强忍着想要抬手朝着宗行脸上扔过去的冲动。
一时间,慎思堂内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司寺见到自己的这个小徒弟竟然如此急躁冲动,说话办事口无遮拦,也是暗暗在心中叹气。
“咚”的一声,司寺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拦住了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的宗行。看着宗行欲言又止的样子,司寺说道:“无妨。此事确是老夫思虑不周”。
不等宗行再开口,司寺就又紧跟着一个制止的眼神斜了过去,继续开口说道:“此次事件的前因后果,老夫随后还要亲自进宫回禀陛下。在其此间,你们暂且就先在承恩寺里休息,以免再节外生枝。”
司寺说完,就起身向门外走去,顺手接过了门口侍卫拿着的绛红色官服。临出门前又看了一眼宗行的方向,就命人备马,趁着天色未黑,急忙的向皇城赶去。
宗行不解司寺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何深意,只见师傅绛红色的身影在一重重的铁门后,越走越远。而自己,则要面对留下来的非宫、麟渊、和青莺的不善眼神。
宗行这次,也算是知道了一时冲动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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惶惶兮天威,震震兮雷霆
“这些就是昨晚的此次事件的大致经过了。陛下”。司寺说罢,就略缓了一口气,继续不动声色地站在皇帝紫檀桌前的不远处,仔细的偷偷地偷偷观察着皇帝会有何动作。
皇帝听过了司寺的话,也慢慢放下了手中朱笔的动作。随着一代帝王抬头间漏出的杀伐之气,司寺明显的察觉到了,其中隐含着的血腥风暴。
不过想象中的天威并未降临。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只是看着一身风尘仆仆的司寺身上虽然换了干净的朝服,血腥的气味还是透过龙涎香厚厚的包裹,敏感的钻入了自己的鼻腔之中。
头脑中立刻浮现出了,昨晚这场恶战的场面。再想一想自己身为帝王,竟然事先没有得到丝毫消息,事到如今才有人来禀明原委。看来此事的背后,有人不仅消息比自己灵通,出手也更是利索。
连日来的繁忙朝政,加上国玺丢失的风波再起,如今又有人胆敢在天牢外动手,自己竟然还无所察觉。
一时间,皇帝想的有些头痛,随手将毛笔扔到了桌子上,伸手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吩咐一旁的顾兴安道:“去给朕,取一些莲子薄荷油来。”
顾兴安的脚步声,悄然在上书房内消失。如今,只有皇帝和司寺两个人的上书房内,更是彻底陷入了一片浓厚的沉寂。
司寺偷偷抬眼看着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虽然没有了之前帘幕的遮挡。但是,如今暴露在阳光下的皇帝,依然无法从脸上看出半分的情绪。
只见皇帝脸色阴沉的坐在龙椅之上,随着手里越转越快的蜜蜡珠串突然停下。司寺心中猛然一沉,暗自清楚了:此事皇帝心里己经有了决断
司寺看着皇帝并没有别的话要吩咐自己,于是,就颇有眼色的躬身告退:“老臣告退。”
桌案后的皇帝脸上没有半分变化,只能默默的点了点头。等到司寺退下之后,顾兴安收了又端着托盘中放着的莲子薄荷油走了进来。
顾兴安看着皇帝一脸疲倦的神情,出言劝慰道:“皇上,莲子薄荷油拿来了。奴才为您抹上一点,兴许头也就不那么难受了。”
听闻此言,皇帝并未开口,只是点了点头,闭着眼睛靠在了龙椅的软垫之上。闻着顾兴安手中的莲子薄荷油的香气,跳动的太阳穴,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半晌,就在顾兴安以为皇帝有些困倦的时候。皇帝突然间,猛地起身拿起了左手旁的明黄色玲珑茶盏,首接狠狠摔倒了紫檀桌前的地上,将整个茶盏“啪”的一声,摔了个粉碎。、
顾兴安知道,皇帝对于这件事,心里面又想到了旁的东西。一时间也不敢贸然开口,只得惊慌地赶紧跪在一旁,低头却是看也不敢看向皇帝的脸色。
“顾兴安”。皇帝的隐隐怒气,震的上书房里面的空气都开始发烫。
顾兴安心下忐忑不己,连忙低声回话:“奴才在。”
“你说”。皇帝自顾自的摆弄着手中的蜜蜡珠串,看着茶叶在漆黑的石板上面飞溅了一地,语气中颇为不善的问到:“此事是何人所为。”
“皇上。奴才知罪。是奴才有失防范,才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差点酿成大祸”。顾兴安跪在地上赶紧叩首说到:“可此事,事关重大,帘承恩寺都还未查明,奴才实在是不敢胡乱揣测,以免扰了皇上您的清听呀。”
顾兴安此时也是心下抖动,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皇上心里早就有了决断,奴才不敢妄言,是恐扰了皇上的心思。”
皇帝闻言,缓缓地垂下了眼睛,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顾兴安发间不断有汗水滴下,开口说道:“罢了”。
说罢,皇帝将手中的蜜蜡珠串重重地放在了紫檀桌上,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顾兴安说到:“起来吧。既然有人如此按耐不住,那就继续顺着这个线索去查。务必给朕查个清楚。”
“可皇上,奴才从何查起呀”。顾兴安闻言,又小心地问道。
皇帝看着顾兴安手中举着的托盘,面上这才有些满意的微微笑了起来:“你呀,眼睛太毒。这次可别再出什么岔子,可别再让朕失望。”
“嗻”。顾兴安又重新为皇帝从屏风后,端上了一盏雨前龙井,放在皇帝手边,说到:“皇上您放心,奴才这就去办。”
顾兴安看着皇帝点了点头,就躬身退了下去。一脚刚要迈出上书房的门槛,就又听到皇帝在里间传出了声响,被皇帝叫了回去:“立即派人出宫。严命太医务必细心照管,再送去上好的金疮药。告诉司寺,明日一早带人进宫来见朕。”
“嗻”。顾兴安看着皇帝如此行事,依照自己多年来对于皇帝了解,心下也暗自有了些猜测:如今天威降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啊
皇帝喝着有些温热的茶水,盯着上书房内暗红色的炭火,心下一凛:明着就动起手来,这是真当朕己经不在了吗。
看着窗外的呼啸风雪,久未跳动的帝王之心,也随之变得更加冰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