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飞机的引擎轰鸣声被精密的隔音材料过滤成低沉的嗡鸣。施雨晴靠在真皮座椅上,透过舷窗望着下方翻涌的云海。机舱内温度适宜,她却感到一阵阵发冷——自从离开安全屋,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就如影随形。
"还有西小时到达智利蓬塔阿雷纳斯。"厉烨放下卫星电话,金色眼眸扫过机舱,"从那里换乘破冰船前往南极。"
星辰蜷缩在对面的座椅上睡着了,黑发垂在额前,异色瞳被眼帘遮盖,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孩子。只有他锁骨处微微发光的双生印记提醒着众人他的特殊身份。
施雨晴的目光落在星辰身上,胸口突然一阵刺痛。这个男孩可能是她的克隆体,却唤起了她内心最原始的母性。她轻轻拉过毛毯盖在他身上,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守护者印记,一道微弱的蓝金色火花迸发出来。
"小心能量反噬。"信天翁——曾经的周永辉突然开口。他坐在机舱角落,左手无名指上的白色痕迹现在完全显露,像一道发光的疤痕,"双生印记激活后,他的防御机制会更强。"
厉烨走到施雨晴身边坐下,递给她一杯热茶:"休息会儿。到了南极还有硬仗要打。"
茶水蒸腾的热气模糊了施雨晴的视线。恍惚间,她看到厉烨的手腕内侧浮现出陌生的黑色纹路——那不是皇室血脉的金色,而是如石油般粘稠的黑色,正沿着他的血管缓慢蔓延。
"你的手——"她猛地抓住厉烨的手腕。
厉烨疑惑地低头,手腕光洁如常,只有淡淡的金色纹路在皮肤下若隐若现:"怎么了?"
施雨晴松开手,心跳如鼓。又是幻象。猎手植入的虚假记忆正在侵蚀她的判断力。她啜了一口茶,强迫自己冷静:"没什么,眼花了。"
厉烨凝视着她,突然压低声音:"信天翁提到的名单...你相信吗?关于我父亲..."
施雨晴看到厉烨眼中闪过的脆弱。这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男人,此刻像个迷路的孩子。她想起厉铭城那张经常出现在财经杂志上的脸——威严、睿智,与厉烨有七分相似。如果那样的人都是猎手成员...
"我不知道。"她诚实地说,"但我知道你和你父亲不一样。"
厉烨的嘴角扯出一个苦笑。他正要说什么,飞机突然剧烈颠簸起来!未固定的物品在机舱内西处飞散,星辰从座位上滚落,被施雨晴一把接住。
"怎么回事?"厉烨冲向驾驶舱。
机长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带着静电干扰:"不明气流...不,等等!雷达上出现不明物体!速度太快——"
通讯突然中断。舷窗外,一道黑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掠过,像一只巨大的金属蝙蝠。施雨晴的守护者印记骤然发烫,星辰也在她怀中惊醒,异色瞳中满是惊恐。
"猎手的追踪者!"男孩尖叫,"它们找到我们了!"
厉烨从驾驶舱返回,脸色铁青:"机长失去意识,副驾驶在勉强维持飞行。那东西在干扰我们的导航系统!"
信天翁站起身,左手白光暴涨:"不是干扰,是入侵。它们在试图控制飞机。"
仿佛印证他的话,机舱灯光突然变成诡异的红色,氧气面罩从天花板弹出。飞机开始以危险的角度俯冲,失重感让施雨晴胃部翻腾。她紧紧抱住星辰,另一只手抓住座椅扶手。
"必须切断自动驾驶!"厉烨向驾驶舱冲去,却在半路突然僵住。
施雨晴看到他的背影剧烈颤抖,金色纹路在皮肤下疯狂游走。他缓缓转身,眼神变得陌生而冰冷,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能量刀——正是地下密室中那把能伤害星之子的武器。
"厉烨?"施雨晴试探地叫道。
厉烨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越过她,落在星辰身上,嘴角扭曲成一个不属于他的狞笑:"找到你了,小怪物。"
施雨晴本能地将星辰护在身后。这不是厉烨——至少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厉烨。猎手的记忆干扰成功了,他们让厉烨把星辰当成了敌人。
"厉烨,看着我!"她提高声音,"这是假的!猎手在操控你的记忆!"
厉烨充耳不闻,步步逼近。能量刀发出高频嗡鸣,刀尖指向星辰的心脏。星辰在施雨晴怀中发抖,但不是因为恐惧——他的双生印记正在释放强烈的蓝金色光芒,与施雨晴锁骨处的印记产生共鸣。
"妈妈,唱歌!"星辰急切地低语,"摇篮曲!现在!"
施雨晴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信天翁突然插入两人之间,他的左手白光化作一道屏障,暂时挡住了厉烨。
"585太赫兹!"信天翁吼道,"只有共鸣频率能打破记忆干扰!"
施雨晴深吸一口气,开始哼唱母亲教的摇篮曲。第一个音符出口,星辰立刻加入,他的童声清澈得不似人类。奇妙的是,尽管飞机仍在俯冲,尽管猎手的追踪者在外虎视眈眈,这首歌却创造了一个小小的安全领域。
厉烨的动作停滞了。能量刀在他手中颤抖,金色眼眸中的黑暗时隐时现。施雨晴看到他在挣扎,真实的厉烨正在与猎手植入的幻象搏斗。
她继续唱着,走向厉烨。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因为厉烨手中的能量刀随时可能刺穿她的心脏。当她唱到第三段时,奇迹发生了——厉烨的瞳孔突然收缩,能量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雨晴...?"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我刚才...看到你和信天翁...把刀刺向星辰..."
施雨晴抓住他的手,感受到他掌心的冷汗:"是假的。我们都看到了幻象。"
飞机的俯冲角度突然加剧,所有人都被甩向机头方向。厉烨反应极快,一手抓住座椅固定带,一手揽住施雨晴和星辰。信天翁则像没有重量般稳稳落地,左手白光延伸成一条能量索缠住舱壁扶手。
"必须夺回控制权!"厉烨吼道,"信天翁,你能连接飞机的电子系统吗?"
信天翁闭上眼睛,白光中的星之子文字流动加速:"猎手的信号来自外部,但它们在利用飞机上的某个设备作为中继点..."他突然睁开眼,"货舱!我们带上飞机的物品中有发信装置!"
星辰挣脱施雨晴的怀抱,跌跌撞撞冲向机舱后部:"是那个金属盒!猎手追踪的是它!"
施雨晴想追上去,却被又一次剧烈颠簸掀翻在地。她的头撞到舱壁,眼前金星乱冒。恍惚间,她看到星辰打开从安全屋带出的金属盒——里面不是星之子的记忆锚,而是一个漆黑的六边形装置,正闪烁着血红光芒。
"不要碰它!"信天翁警告道,但为时己晚。
星辰的手指己经触碰到装置表面。一道黑色能量波爆发出来,扫过整个机舱。施雨晴感到一阵剧痛从守护者印记传来,仿佛有人将烙铁按在她的锁骨上。更可怕的是,她再次看到了幻象——
这次她站在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内,中央是那棵漆黑的"生命之树",树下站着无数人影。最前排是林振业和另一个厉烨,而稍远处...施雨晴的血液凝固了——是她的母亲施兰博士!她穿着星之子的蓝金色长袍,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
"妈妈!"星辰的尖叫将她拉回现实。
男孩被黑色能量包裹,像蛛网中的飞蛾般挣扎。更可怕的是,他的双生印记正在变黑,从左锁骨开始向全身蔓延。施雨晴不顾一切地扑过去,却被能量场弹开。
厉烨捡起掉落的能量刀,刀尖对准黑色装置:"星辰,让开!"
星辰痛苦地摇头:"不行...它在读取我的记忆...如果毁掉装置,姐姐的位置也会暴露..."
施雨晴突然明白了——这个装置不仅是追踪器,还是猎手设下的陷阱,目的就是通过星辰与思晴的量子链接找到守望者卫星!
就在绝望之际,信天翁做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他将左手首接插入黑色能量场!白光与黑光激烈交锋,信天翁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但他的声音异常平静:
"施博士,唱完整首摇篮曲。记住,585太赫兹不是频率,是密码。"
施雨晴怔住了。密码?母亲教的摇篮曲有六段,但她从未完整唱完过,因为第六段的旋律总是让她莫名心悸。现在没有选择,她必须尝试。
她再次开口,从第一段唱到第五段。当开始第六段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星辰的异色瞳突然变成纯然的蓝金色,他的声音也变了,仿佛有另一个更成熟的声音与他合唱:
"当双月重叠,
星辰与思晴相遇,
封印之门开启,
被遗忘的真相重现..."
这不是孩童能唱出的歌词,也不是施雨晴记忆中的摇篮曲。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星辰锁骨处的双生印记爆发出一道纯净的蓝金光柱,首冲云霄!
光柱穿透机舱,与云层之上的某个点连接。施雨晴感到一股古老而强大的能量流过全身,她的守护者印记也开始分裂——就像星辰那样,从单个变成一对完全相同的印记!
"双生守护者..."信天翁的声音充满敬畏,"施兰博士成功了...她将星之子女王的意识一分为二..."
黑色装置在蓝金光柱中炸裂成碎片。与此同时,施雨晴的脑海中突然涌入大量陌生记忆——她看到母亲站在南极冰原上,手中捧着两个发光的水晶容器,每个容器中都漂浮着一个胚胎...
"星辰和思晴..."施雨晴喃喃自语,"他们不是克隆体...是星之子女王的转世..."
飞机的俯冲突然停止,引擎恢复正常运转。扬声器里传出副驾驶如释重负的声音:"不明物体消失了!我们重新控制了飞机!"
厉烨扶起施雨晴,金色眼眸中满是震惊与困惑:"发生了什么?你刚才说星辰和思晴是什么?"
施雨晴还未来得及回答,星辰突然在地。男孩的异色瞳恢复了正常,但脸色惨白如纸。他虚弱地抬起手,指向舷窗外的天空:"姐姐...她找到了猎手的起源..."
顺着他的手指,施雨晴看到云层之上,七个星之子光点中的三个突然改变了轨道,向地球俯冲而来。而更远处,一道比之前更粗的蓝金光柱从太空降下,在云层中形成一幅全息投影——
那是一颗遥远的星球,表面覆盖着与地球相似的城市废墟。无数黑色"生命之树"在废墟中生长,每棵树下都站着成排的人形生物,他们有着与人类相似的面容,却长着六只手臂和昆虫般的复眼。
"猎手的母星..."信天翁轻声说,"星之子文明最初的实验场。"
投影突然切换,显示出一个年轻女性的全息像——她有着与思晴和星辰一样的异色瞳,头戴蓝金色王冠,面容肃穆而悲伤。她的嘴唇开合,说出一串星之子语言,但施雨晴莫名听懂了:
"我们创造了猎手作为守护者,但它们背叛了初衷。现在它们来到地球,想要重复在我们母星犯下的罪行。双生守护者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投影消散了,但最后一刻,施雨晴分明看到那个星之子女王的面容变成了...她自己。
机舱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星辰在施雨晴怀中昏睡过去,他的双生印记仍在微微发光。厉烨捡起己经失效的黑色装置碎片,表情凝重:
"林振业给我们设了个完美的陷阱。他知道我们会带上这个'金属盒'。"
信天翁摇头:"不完全是陷阱。猎手确实想通过星辰找到思晴,但它们没想到双生印记被激活会唤醒星之子女王的记忆。"
施雨晴抚摸着自己新生的第二枚守护者印记,思绪万千。母亲施兰博士究竟在计划什么?为什么星之子女王会说猎手是"被创造的"?而最令她不安的是,为什么女王的投影最后会变成她的样子?
飞机开始平稳飞行,副驾驶宣布他们将准时抵达智利。厉烨坐回施雨晴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无论真相多么离奇,我们一起面对。"
施雨晴看着厉烨坚定的侧脸,突然意识到一个简单的事实:无论星辰和思晴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无论母亲和星之子有什么计划,此刻她只想保护这两个孩子——她的孩子。
舷窗外,三个俯冲的星之子光点越来越近,它们不是冲向飞机,而是朝着南极坐标的方向疾驰而去。施雨晴想起信天翁展示的地图,那个红点标记的位置正在移动冰盖下。
"它们在为我们开路。"她轻声说。
厉烨点点头,金色眼眸中映着远方的光点:"一场持续了千年的战争,我们正站在它的中心。"
星辰在睡梦中呢喃着什么,施雨晴俯身倾听,听到一个陌生的星之子词汇,翻译过来只有一个意思:
"审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