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九层祭坛

冰冷粘稠的黑暗如同凝固的油脂,包裹着跌入祭坛底部的三人。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刺鼻的金属锈蚀气味,混杂着一种千年沉积的、如同干涸血液般的甜腥和某种腐朽熏香的奇异混合体,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细密的铁砂,沉重地压在肺部。强光手电的光柱在陈默颤抖的手中刺破浓稠的黑暗,如同一柄脆弱的、随时会折断的光剑,颤巍巍地扫过眼前令人窒息的景象。

光柱所及之处,巨大的阴影如同蛰伏的史前巨兽,缓缓褪去它的伪装。

一座宏伟得超乎想象、散发着无尽压迫感的九层青铜祭坛,矗立在圆形空间的绝对中心,首至穹顶的无尽黑暗深处!祭坛通体铸造于一种暗沉如血的青铜材质之中,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如同活体血管般蠕动、搏动的暗青色纹路,这些纹路在光线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祭坛的每一层边缘,并非平整的平台,而是排列着狰狞密集、如同猛兽獠牙般的青铜倒刺!而更令人灵魂冻结的是,在那些獠牙之间,在凹陷的壁龛之中,在锁链缠绕的悬柱之上……

是骸骨!

无数早己风干、扭曲变形的人类骸骨!

它们被悬挂、被捆绑、被硬生生地镶嵌在冰冷的青铜之中!姿态各异,却无一例外地凝固在生命最后一刻的极致痛苦和徒劳挣扎之中。头颅绝望地后仰,脊柱呈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指骨深深抠进坚硬的青铜表面留下道道白痕……骸骨的数量之多,密密麻麻,几乎覆盖了祭坛下方几层!层层叠叠的死亡,向上延伸,如同通往地狱的阶梯!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着绝望与怨恨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冰水,从每一寸骸骨、每一道青铜纹路中渗透出来,浸透了这方空间。

“呃……”安力满蜷缩在陈默脚边的冰冷石地上,发出微弱的呻吟。他枯槁的脸色在幽暗的光线下如同蒙尘的蜡像,被小六子草草包扎的手腕伤口处,暗红色的血液依旧在缓慢渗透着肮脏的布条。他浑浊的老眼艰难地抬起,望向那座白骨累累的祭坛,瞳孔深处是熟悉的、却又更深邃的恐惧。“九……九层妖楼……沙海的……心脏……它在跳……”

嗡——!!!

仿佛回应着安力满的低语,陈默心口那块嵌入血肉的暗青色碎片烙印,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心脏被撕裂般的剧痛和搏动!那搏动的力量如此猛烈,以至于陈默清晰地感觉到胸口皮肉的撕裂感!伴随每一次搏动,一股冰冷死寂的诡异波动,如同有形的涟漪,从他心口扩散开来,狠狠撞向祭坛冰冷的基座!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一阵低沉而巨大的、如同无数生锈齿轮咬合转动的机括声响,从祭坛深处轰鸣传来!整个巨大的空间都随之微微震颤!穹顶有细密的灰尘簌簌落下。

强光手电的光柱猛地向上抬起,穿过层层骸骨构成的恐怖幕帘,死死定格在祭坛的最顶端——第九层平台的中心!

那里,并非供奉着神像,而是矗立着一根巨大无比的青铜柱!

柱子首径超过两米,表面同样蚀刻着无数扭曲盘绕的蛇形纹饰和巨大的、冷漠的竖瞳!这些纹饰比任何地方都更加繁复、更加深邃,如同流淌的符文。而柱子的顶端,并非尖顶,而是一个向内凹陷的、布满复杂榫卯结构的——基座!

陈默的呼吸瞬间停滞!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急剧收缩!

那基座的大小、轮廓、边缘那熟悉的断口纹路……与他心口那块嵌入血肉的暗青色碎片烙印……完全吻合!不!不止吻合!那凹陷的基座正中,是一个最大的主凹槽,而在主凹槽周围,还精准地环绕着七个较小的、形态各异的凹槽!其中一个凹槽的形状,赫然与王胖子私藏的那件青铜酒觚的底部轮廓极其相似!还有一个的形状,与Shirley杨那片失落在地宫的碎片如出一辙!

这根本不是什么祭坛! 这是一把巨大无比的、等待着插入钥匙的……锁! 而他陈默,就是那把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活体钥匙!那块嵌入他心脏的碎片,就是开启这终极之锁的最后一枚核心!

“嗬……嗬……”陈默喉咙里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非人的喘息。巨大的认知如同冰冷的巨锤,将他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彻底砸入深渊!图书馆的册子、穿越的剧痛、无尽的幻象、沙阱下的眼睛、祭坛开启的门缝、那漠然注视的琉璃竖瞳……所有的碎片,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疯狂旋转、碰撞,最终拼凑成一幅完整而恐怖的画卷!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无辜的穿越者! 他是被选中的容器!是承载最后一块钥匙的活体祭坛! 他存在的意义……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开启那扇通往毁灭的虚无之门!

“呃啊——!!!” 一声充满了无尽痛苦、绝望和某种被彻底引爆的诡异力量的咆哮,从陈默紧咬的牙关中炸裂而出!这声音在巨大的空间里回荡,震得穹顶落下更多的尘埃。

他手中那本被血水和冷汗浸透、封面沾满沙土的民国笔记,在这一刻仿佛活了过来!那个妖异的蛇眼暗记猛地爆发出刺目的血光!笔记无风自动,书页疯狂翻动,发出“哗啦啦”的急促声响,最终停留在中间某一页——

这一页没有任何文字!

只有一幅用暗红色颜料绘制的、线条极其简陋扭曲却充满了邪异力量的图画: 一个扭曲变形的人形,心口位置深深插着一块尖锐的碎片!他站在一座高耸的、边缘布满獠牙的祭坛顶端(正是九层!),正将一只手臂……伸向一根巨大的、顶端带有凹陷基座的青铜柱!

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冰冷死寂的吸力,从那祭坛顶端的青铜柱凹陷基座上传来!如同无数只看不见的冰冷小手,深入他的血肉,攥紧了他的心脏,拉扯着他的灵魂!要将他拖向那最终的宿命!那幅画中扭曲的人形姿态,与他此刻的动作,在精神层面产生了恐怖的同步!

“不……!”陈默发出一声绝望的呻吟,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如同被无形的提线操控的木偶,眼神空洞,表情麻木,一步……一步……踉跄地朝着那座白骨累累的九层青铜祭坛走去!走向那最终的献祭之地!

“陈默哥!停下!别过去!”小六子惊恐的叫喊在身后响起!少年连滚爬爬地扑过来,想要抓住陈默的手臂。

然而,就在小六子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陈默衣角的瞬间——

嗤啦——!!!

一道幽蓝色的电弧,毫无预兆地从陈默心口那块剧烈搏动的碎片烙印中迸发出来!狠狠地抽打在小六子的指尖!

“啊——!”小六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猛地缩回手,整条手臂都麻痹了!指尖一片焦黑!那本散发着妖异血光的笔记,仿佛受到了挑衅,封面上的蛇眼暗记血芒更盛!

“别……别碰他!”安力满挣扎着撑起半个身体,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洞悉命运的悲怆,“碎片……醒了……‘门’在……呼唤钥匙……凡人……触之即死……”

小六子捂着剧痛麻痹的手,看着陈默如同行尸走肉般继续走向祭坛的第一层台阶,泪水混合着恐惧在脸上肆意流淌。“那……那怎么办?!安力满大叔!我们不能看着他……”

安力满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陈默的背影,又艰难地移向小六子那个掉落在不远处、沾满沙土的背包。“包……包里……那个……铜盒……拿……拿出来……”他枯槁的手指颤抖着指向背包。

小六子一愣,随即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不顾手臂的麻痹疼痛,疯狂地扑向自己的背包!他手忙脚乱地拉开拉链,在里面胡乱翻找!指南针、压缩饼干、水壶……被他扔了一地!终于!他的手摸到了那个冰冷坚硬、包裹在油布里的方形物体!

正是他之前偷偷藏起来、被王胖子戏称为“夜壶”的那个布满绿色铜锈、刻着模糊兽面纹的扁方形铜盒!

小六子用尽全身力气,将这个沉重的铜盒从背包深处拽了出来!油布在混乱中被扯开,露出了铜盒那历经岁月、布满诡异纹饰的真容!

就在铜盒暴露在空气中、暴露在这座充斥死亡与青铜气息的祭坛空间的瞬间——

叮……嗡嗡嗡……!!!

铜盒内部,传来一阵极其清晰、带着强烈共鸣感的金属震颤嗡鸣!这声音并非刺耳,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尖锐!仿佛有什么沉睡千年的东西,在盒内被祭坛的力量和陈默心口的碎片波动彻底惊醒了!

铜盒的震颤越来越剧烈!表面的兽面纹如同活物般微微扭曲!盒盖边缘那看似密封的缝隙中,隐隐透出一丝与祭坛纹路、与陈默心口碎片同源的……暗淡青光!

青铜迷宫 · 星图求生

噗嗤!噗嗤!噗嗤! 狭窄扭曲的通道内,无数由黑色沙粒凝聚而成的、形态扭曲的阴影触手,如同从地狱深渊蔓延而出的毒蛇藤蔓,疯狂地从两侧湿漉漉、布满黑色粘液菌毯的岩壁缝隙中钻出!它们无声地嘶鸣着,带着浓烈的腐朽甜腥味,贪婪地抓向被堵在通道中央、背靠背形成防御圈的胡八一、Shirley杨和王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