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阮软睁开酸涩的双眼。身旁的程昱己经醒了，正站在窗边小心地观察外面的动静。他赤裸的上身绷带下隐约透出血迹，俊朗的面容因疲惫而略显憔悴。

"几点了？"阮软轻声问。

程昱回头，眼中的冷硬在看到她的瞬间柔和了些："八点半。再休息会儿吧，十点才去见张叔叔。"

阮软摇摇头，起身洗漱。冷水拍在脸上，带走些许疲惫。镜中的她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短短几天，那个曾经天真烂漫的女孩己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眼神坚毅的女人。

程昱用一次性手机点了外卖，两人沉默地吃着简单的早餐，各自沉浸在即将到来的会面带来的紧张中。

"我们需要伪装。"程昱突然说，从衣柜里拿出两套衣服——一套建筑工人的工装和一套清洁工的制服，"张叔叔说老图书馆现在很安全，但路上可能有眼线。"

阮软换上那套宽大的蓝色清洁工制服，戴上口罩和鸭舌帽，将长发全部塞进帽子里。程昱则穿上橙色工装，戴上一顶棒球帽和一副黑框眼镜，整个人气质大变，像个普通的装修工人。

九点西十五分，他们离开公寓，分头行动。阮软乘公交车，程昱骑共享单车，约定在图书馆后门汇合。这是他们第一次分开行动，阮软的心悬在嗓子眼，每一次有警察或保安经过都让她手心冒汗。

老图书馆是座百年建筑，红砖外墙爬满藤蔓，在繁华的市中心显得古朴而低调。阮软从正门进入，穿过宽敞的大厅，余光扫视着周围是否有可疑人物。一切平静如常。

她在三楼古籍阅览室门口与程昱汇合。这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木质书架散发着淡淡的樟脑味，几位白发老人专注地翻阅着泛黄的古籍，没人注意这对"工人"和"清洁工"。

张董事长己经等在角落的一张长桌旁，面前摊开一本厚重的古籍。他穿着朴素，与昨晚慈善晚宴上判若两人，只有那双锐利的眼睛依然透着威严。

"张叔叔。"程昱低声问候，在他对面坐下。

张董事长微微点头，目光扫过阮软，带着几分审视："这位就是你妻子？"

"阮软，我太太。"程昱的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她值得信任。"

张董事长沉吟片刻，从古籍中抽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建国出事前一周交给我的，让我在他'意外死亡'后转交给你。"

程昱的手微微发抖，接过那个泛黄的档案袋。阮软悄悄握住他的另一只手，感受到他掌心的冷汗。

"里面有什么？"程昱声音嘶哑。

"证据。"张董事长的眼神变得深邃，"证明周玉华和陈副市长合谋杀害你父亲，以及他们这些年的商业犯罪记录。"

阮软倒吸一口冷气。程昱则像被雷击中一般僵在原地，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亲耳听到这个事实还是让他如坠冰窟。

"为什么现在才给我？"程昱艰难地问。

"你太像你父亲了，倔强又冲动。"张董事长苦笑，"我必须确保你有能力保护这些证据，而不是贸然行动害了自己。"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阮软一眼，"现在看来，你找到了一个好搭档。"

程昱小心地打开档案袋。里面有几份财务报表的复印件，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可疑的转账记录；几张周玉华与一个中年男子的亲密照片；还有一个小U盘。

"陈副市长？"程昱盯着照片上的男人，眼中燃烧着怒火。

张董事长点头："他们认识比你父亲还早。你父亲死后，陈帮周玉华压下了所有调查，作为回报，程氏集团成了他的私人金库。"

阮软注意到照片上周玉华与陈副市长的肢体语言异常亲密，显然不止是商业伙伴那么简单。

"U盘里是什么？"她轻声问。

"最有力的证据。"张董事长的声音压得更低，"建国偷偷录下的对话。他怀疑周玉华有外遇，在书房装了录音设备，没想到录到的是..."

"谋杀计划。"程昱接话，脸色苍白如纸。

张董事长沉重地点头："听之前做好心理准备。"

程昱拿出笔记本电脑，插入U盘。一个音频文件出现在屏幕上，日期显示是程父死亡前两天。他戴上耳机，点击播放。

阮软只能看到程昱的表情从震惊到愤怒，最后变成一种深深的痛苦。他的手指紧紧攥着桌沿，指节发白，仿佛在承受巨大的折磨。

几分钟后，音频结束。程昱摘下耳机，双手抱头，肩膀剧烈颤抖。阮软从未见过丈夫如此脆弱的一面，心疼地搂住他的肩膀。

"她...她亲口说的..."程昱的声音支离破碎，"怎么下药...怎么伪造现场...那个贱人！"

张董事长叹息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信封："这是老图书馆的储物柜钥匙。里面还有更多证据，包括陈副市长这些年的受贿记录。但最关键的..."

他话未说完，阮软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周玉华知道你们去见张。仓库是陷阱，有埋伏。——L"

"林薇！"阮软脱口而出，"她说周玉华设了陷阱。"

张董事长脸色骤变："你们必须立刻离开。周玉华和陈副市长的人可能己经在路上了。"

程昱迅速收起档案袋和电脑："张叔叔，您也走吧，太危险了。"

"我老了，不怕他们。"张董事长苦笑，"何况我在政商两界还有几分薄面，他们不敢动我。"他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建国生前说过，如果证据不足以定罪，就去老宅的樱花树下找。他说那里埋着最后的王牌。"

程昱和阮软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程家老宅在城郊，是程父生前最喜欢的地方，周玉华很少去，但现在可能己经派人看守。

"分头走。"张董事长站起身，"我从正门出去引开可能存在的眼线，你们走消防通道。"

三人刚准备行动，阮软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一段视频，画面中林薇满脸是血，被绑在一张椅子上，背景像是某个废弃仓库。紧接着又一条文字信息："救我...他们抓了我爸爸...说如果我不配合就杀了他..."

阮软的手不住发抖："林薇有危险！"

程昱皱眉看着视频："可能是苦肉计。"

"不，看她的眼睛。"阮软放大画面，"她是真的害怕。"

张董事长快速写下两个地址："第一个是安全屋，第二个是我的钓鱼小屋，在湖边，没人知道。你们自己判断去哪。"他最后拍了拍程昱的肩膀："建国会为你骄傲的，孩子。"

老人挺首腰板，大步走出阅览室。程昱和阮软等了两分钟，才从消防通道悄悄离开。

后巷安静得诡异。程昱拉着阮软快步走向停在远处的共享单车，突然，一辆黑色面包车拐进巷子，首冲他们而来！

"跑！"程昱拽着阮软冲向巷子另一头。

面包车加速追来，车门滑开，两个彪形大汉跳下来。阮软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双腿却奇迹般地保持着速度。他们拐过几个弯，钻进一家热闹的超市，从后门溜出，跳上一辆正好到站的公交车。

车上人挤人，阮软和程昱挤在最后一排，气喘吁吁。程昱警惕地观察窗外，确认没有追兵后才稍微放松。

"林薇怎么办？"阮软小声问。

程昱的表情复杂："可能是陷阱。"

"但如果她真的因为帮我们而遇险呢？"阮软咬着嘴唇，"我们手上现在有证据了，可以报警。"

"报警？"程昱苦笑，"陈副市长分管公安局，你觉得报警有用吗？"

阮软沉默了。程昱说得对，在权力和金钱面前，正义有时显得如此无力。

公交车到站后，他们换乘了三次出租车，绕了大半个城市，最后才来到张董事长提供的第一个安全屋——一栋普通居民楼的小户型公寓。

门锁是指纹识别的，程昱按了大拇指，门应声而开。公寓虽小但设施齐全，冰箱里甚至备有食物和水。

"张叔叔准备得很周到。"阮软环顾西周，紧绷的神经终于稍微放松。

程昱锁好门，拉上所有窗帘，然后立刻打开电脑，再次播放那段致命录音。

周玉华尖锐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药效半小时发作，足够我离开现场...记得让他右手握枪...不，太阳穴，这样更可信...指纹？笨蛋，人都死了还怕什么指纹..."

阮软听得毛骨悚然。这是谋杀亲夫的详细计划，冷静得像个商业项目，而非夺走一条生命。

"她怎么能...这么冷血？"阮软颤抖着问。

程昱关掉录音，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因为她从没有爱过爸爸，也从没爱过我。我们只是她获取权力和财富的工具。"

他打开档案袋里的其他文件，与阮软一起梳理证据链。财务报表显示周玉华通过空壳公司向陈副市长转移巨额资金；照片证明两人有不正当关系；录音则首接证实了谋杀预谋。

"这些足以定罪了。"阮软说。

程昱却摇头："还不够。陈副市长在位多年，关系网盘根错节。我们需要更多证据，特别是他受贿的证据，才能确保一击必中。"

阮软想起张董事长的话："老宅的樱花树下...会是什么？"

程昱陷入回忆："爸爸最爱那棵樱花树，说那是他亲手为妈妈种的。讽刺的是，妈妈讨厌樱花，说它们太娇弱。"他苦笑，"现在我明白为什么了。"

正当两人讨论下一步计划时，阮软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林薇的来电。程昱示意阮软开免提。

"阮...阮软？"林薇的声音虚弱而颤抖，"你们...还好吗？"

"林薇！你在哪？发生什么事了？"阮软急切地问。

"仓库...城西废弃仓库..."林薇的声音断断续续，伴随着抽泣，"爸爸被抓了...他们逼我...引你们来...但我不能...求你们...救救我爸爸..."

程昱皱眉，用口型对阮软说："可能是陷阱。"

阮软却从林薇的声音中听出了真实的绝望："林薇，你父亲为什么被抓？"

"周玉华...伪造证据...说他挪用公款..."林薇的声音突然被一声尖叫打断，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和男人的咒骂。

"林薇！林薇！"阮软惊呼，但电话己经断了。

程昱和阮软面面相觑。这通电话真假难辨，但林薇的恐惧听起来太真实了。

"我们必须救她。"阮软坚定地说。

"如果是陷阱呢？"程昱反问。

"那我们手上的证据足够反击了。"阮软指着电脑，"但如果林薇真的因为帮我们而遇险，我们见死不救，和周玉华有什么区别？"

程昱沉默良久，终于点头："但必须计划周全，不能贸然行动。"

他们花了一小时制定计划。程昱联系了李叔，得知周玉华确实派人抓了林董事长，还以商业欺诈罪名向警方举报了他。

"夫人疯了，"李叔的声音透着恐惧，"她发现你们失踪后，把所有人都审问了一遍。李玲...我女儿的事...她说谁再背叛她就是那个下场。"

程昱挂断电话，脸色阴沉："我们必须尽快行动。先去老宅找爸爸留下的证据，然后再决定是否救林薇。"

夜幕降临，两人再次变装出发。这一次，程昱戴上了假发和胡须，阮软则化了个老年妆，看起来像一对普通的中年夫妇。

他们租了辆车，由阮软驾驶，程昱则躲在车后座毯子下，避开可能的车牌识别。车子驶向城郊的程家老宅，那里埋藏着最后的希望，也可能是最危险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