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大侠,这些是贫道募集来的资金,应该购买不少米粮和草药,这里就辛苦你了。”
疲惫不堪的张角将一箱子金银交到童渊手中。
当童渊打开箱子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张道长,这...这得有多少金银啊,您跟我说去筹集资金,该不是去打劫了吧?”
张角摆了摆手,努力的让自己的笑容挂在脸上。
“打劫可劫不到这么多,这是从那些公公和一些腐败的文臣武将手中赚来的,大概有三千两左右。”
“三千两?!短短一个月就赚了三千两?”
童渊先是有些震惊,震惊朝廷是真有钱,随即又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等等,公公?你是说这一个多月,你去了皇城洛阳?”
童渊关心道。
“童大侠不要这么看贫道,贫道做的都是正经生意,都是用这些丹换的钱。”
说着,张角将炼制好的五石散从布包中取了出来。
童渊拿起一颗,疑惑的打量着。
“张道长误会了,我不是怀疑您,只是关心您,这朝廷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是非之地还是远离为妙。”
“哦对了,这是什么丹?有何功效?怎么会赚这么多银子?”
向张角询问的同时,童渊还拿起五石散在鼻子前闻了闻。
随即皱起眉头。
“这东西叫五石散,说是好东西也是好东西,说是坏东西也是坏东西。”
张角将五石散从童渊手中接过,意味深长的回应着。
“这五石散啊,可以让人无所不能,但非真的无所不能,说白了,这东西就是毒药,会致幻。”
“毒药!致幻?那你...”
听到张角的解释,童渊立刻震惊的瞪大双眼。
“童大侠放心,这种毒药虽然有些危害,但只要不过量食用问题不大,所以童大侠也不用担心贫道。”
“当然了,如果那些朝廷中的人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吃上了瘾,那就不是贫道所能左右的了。”
张角的回答很淡定,但语气却充满了无奈。
“对了童大侠,这些银两够买多少粮食和草药,够此处灾民痊愈否?”
本来还在担心的童渊,听到这话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实不相瞒,恐怕不够...”
“这还不够?”
张角也有些惊讶。
足足三千两,他可是卖了不少五石散的。
“哎,如果放到平时,这些钱财绰绰有余,别说是此处灾民,就是一州的灾民恐怕都够了。”
“可您不知道,从您离开本地开始,这粮价就涨的飞快,几天的功夫就达到了离谱的程度。”
此时的东汉,银两其实属于稀缺物。
换做别的朝代,一两银子大概可换一贯钱,也就是一千钱。
而在眼下的时期,一两银子大概能兑换到近两贯钱。
所以三千两银子,就是近六千贯。
折合铜钱就是足足六百万钱!
所以就算童渊说物价飞涨,涨到离谱,张角依然没觉得会达到救病都救不起的程度。
“离谱?有多离谱?”
可当童渊再次开口时,张角的脸上真的再也看不到从容和淡定了。
“张道长,现在这灾区的粮价,己经达到十万钱一石,而且还只是粟米,若是糙米则能卖到十五万钱,百米更是达到二十万钱....”
一句话,张角就呆住了。
十万钱一石粟米?
十五万一石糙米?
二十万一石百米?
这还是人能吃得起的价格吗?
这还让老百姓有活路吗?
在洛阳,那些官员每天酒池肉林夜夜笙歌。
就连挥霍浪费的粮食,看在张角眼里都在滴血。
而地方,尤其是灾民这里,不仅没有开仓放粮,没有救济补助,反而物价还涨到如此离谱的程度。
他辛辛苦苦赚来的三千两银子,到了这里,不过就是能买六十石粟米?
可还没等张角说什么,就听童渊继续说道:
“哎,这还只是粮食的价格,那些药材就更加离谱了,若是买药,这三千两恐怕最多只够救几百灾民...”
“不过道长你也别太担心,草药方面,我己经让人去山里采集了,虽然不多,但是也足够熬汤药救人。”
听到这,张角只感觉心都在颤抖。
他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
那是被黄沙遮盖的天,原本的蓝色此时一片雾蒙蒙的黄沙。
“苍天啊!你是死了吗!为何要如此对待我们这些贫苦之人啊!”
张角仰天长啸,而那些灾民也都眼巴巴的看着面缠黄巾的张角。
是的,此刻张角的白色面巾己经被黄沙染成了黄色。
“苍天!你睁开眼,看看我,看看这些可怜的百姓啊,你要是不回答,我就当你是死了....”
伴随着张角的喊声,灾民们也都是一副悲凉的神色。
他们知道,张角在努力的救他们,张角为他们付出了太多。
可他们却没什么能报答眼前的张道长。
他们能做的,就是信他,跟随他,奉他为神,为仙,为救世主。
张角喊过后,转头看向这些百姓。
那些绝望的眼神让张角的心跳更剧烈了。
“你们...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只是一个神棍...我救不了你们...我....”
张角在心中无声的呐喊着,绝望的瘫坐在地。
“张道长...张道长...”
“天师,张道长...”
看到张角无力的瘫坐在地,百姓们都拖着病恹恹的身子,向着张角挪去。
他们尽可能的喊着张角的称谓,希望能给张角信心。
可他们越是这样,张角的心就越疼。
甚至在这时,有人己经开始崩溃。
他们甚至想死了算了,自己不再受苦,张角也不用在受苦了。
“天师,我们拖累您了,我们这些贱民本就烂命一条,不值得您如此啊。”
“天师,是您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气,可若是看您如此受苦,让我们何以为报啊。”
“张天师,您刚才说去了朝廷赚银子的事,我在旁边听到了,俺以前也去过洛阳,那些当官的从没把俺当人看过,俺知道您一定受了很多苦,很多委屈...”
“天师,俺们不想看您这样,俺们的命您别救了,俺这就自己解决了自己,不再给您添麻烦了...”
越来越多的人,被着压抑的情绪所感染,越来越多的人也无力的找到麻绳,或者扯下自己的破烂衣裳。
他们准备找个地方吊死,了解自己苦难的一生。
这下,张角再也绷不住了。
他的脸上满是泪水,那泪水中还混有鲜红的血液。
这一刻,即便他从未想过造反,也不敢造反。
可在这一刻,一个反了的念头出现在了脑海中。
就连意识中的张角也被原身的情绪感染。
“苍天,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死了吗!你若再不回答我,我就真当你死了!”
这一次,张角几乎是用尽力气发出了悲鸣的嘶吼声。
可这天依然漫卷黄沙,一片死寂。
这一刻,张角毅然的站起身。
他喝住那些想要自我了解的灾民和百姓。
“乡亲们,你们真的愿意相信贫道吗?”
那些人听到张角的话,缓缓的转过了身,他们虽然绝望,但看张角的眼神却充满了坚定。
“好,既然你们愿意以性命相托,那我张角就最后在为大家做一次主。”
说到这,张角走到了一处地势稍稍隆起的矮坡。
他将九节杖插在地上,泛黄的大旗随滚滚黄沙卷起的风儿飘动。
大家都看着张角,等待着张角。
而张角也同样张开双臂,似乎接受了这滚滚黄沙染黄的苍天。
“苍天己死!黄天当立!”
“贫道张角!请大汉!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