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所后门的小路己被血尸堵住。十几具青灰色的人影在晨雾中晃动，它们移动缓慢却步伐坚定，腐烂的鼻腔翕动着，追寻活人的气息。

"走这边！"戚继光指向一条狭窄巷道，"穿过染坊就到南城门了！"

周顺左手抱着小周正，右手持枣木剑，剑身泛着微弱的青光。世子被两名锦衣卫搀扶着，脸色苍白如纸，胸前的黑莲印记己扩散到巴掌大小。青云道长断后，手中拂尘不时扫向身后，洒下一片驱邪金粉。

巷子里的血腥味浓得呛人。几具新鲜尸体横陈路中，内脏被掏空，头颅却完好——这不是血尸的杰作，而是趁乱作恶的暴徒所为。

"京城己经乱了..."李德全声音发颤。

小周正突然在周顺怀里剧烈颤抖："爹爹...停一下..."

周顺立刻止步："正儿看到什么了？"

孩子双眼紧闭，小手指向前方拐角："那边...有东西在等我们..."

戚继光示意众人噤声，自己猫腰摸到拐角处，猛地探头又迅速缩回。他回头时，脸色难看至极："至少三十具血尸，把巷子堵死了。"

"换条路。"周顺当机立断。

众人刚转身，身后却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世子倒在地上，身体剧烈抽搐！

"殿下！"青云急忙俯身检查，却见少年突然睁眼，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

"周...顺..."世子口中发出的，赫然是太后的声音！

周顺剑指世子，手却微微发抖："妖妇！离开殿下的身体！"

"世子"缓缓坐起，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你舍得杀他吗？这可是...大明朝的储君..."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信号不良的传讯符。

青云迅速摸出张黄符贴在世子额头，少年顿时下去。老道长擦了把汗："暂时压制住了，但坚持不了多久。"

小周正突然指着天空："乌鸦！"

众人抬头，只见十几只漆黑乌鸦在头顶盘旋，鸟眼中泛着诡异的红光。更可怕的是，这些乌鸦飞过的路线，正是他们刚才走过的！

"它们在给血尸引路！"戚继光咬牙道，"必须立刻离开！"

周顺看向儿子："正儿，哪条路安全？"

孩子闭上眼睛，片刻后指向一条污水横流的小巷："那里...现在还没有..."

众人毫不犹豫地冲进小巷。污水没过脚踝，腐臭扑鼻，但此刻没人顾得上这些。巷子尽头是家染坊的后院，晾晒的布匹在风中飘舞，形成天然屏障。

"翻过去！"戚继光托着李德全先上。

周顺将小周正交给青云，自己背起昏迷的世子。刚爬上墙头，就听身后巷子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嘶吼——血尸群追上来了！

"快！"墙那边的戚继光低声催促。

周顺刚要跳下，背上的世子突然动了！少年双手如铁钳般掐住他的脖子，力道大得惊人！

"周...家...都...得...死..."太后阴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周顺呼吸困难，眼前发黑。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光闪过——是小周正捡起块碎瓦片扔了过来，正好砸中世子额头！少年手劲微松，周顺趁机一个过肩摔，将世子摔到院内草堆上。

"殿下被控制了！"青云急忙按住还在挣扎的世子。

周顺揉着脖子咳嗽："不是...殿下...是太后..."

染坊前院突然传来打砸声和惨叫。戚继光摸过去查看，很快脸色铁青地回来："血尸从前门进来了！"

众人慌忙躲进染池旁的库房。库房里堆满靛蓝染料，刺鼻的气味掩盖了人味。周顺从门缝看到，几具血尸正在前院撕咬染工尸体，更多的血尸在院中游荡。

"出不去了。"戚继光握紧刀柄。

青云从药囊中取出几粒丹丸分给众人："隐气丹，能暂时掩盖生气。"

周顺将丹药含在舌下，顿时感到心跳呼吸都变缓了。小周正学着他的样子含药，却被呛得咳嗽起来。周顺连忙捂住孩子的嘴，所幸外面的血尸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世子突然又开始抽搐，额头黄符无火自燃！青云急忙又贴一张，但这次符纸刚贴上就化为灰烬。

"压制不住了！"老道长声音发紧。

周顺咬牙拔出枣木剑："实在不行，只能..."

"不可！"李德全拦住他，"伤了殿下，周家九族都不够赔的！"

小周正突然爬到世子身边，小手按在那扩散的黑莲印记上。孩子胸口的太极图开始旋转，一丝丝黑气被吸入其中。

"正儿！"周顺想拉开儿子，却被青云制止。

"等等...有效！"

确实，世子渐渐平静下来，但小周正却脸色发青，太极图中渗入的黑丝越来越多。最后孩子身子一软，倒在周顺怀里。

"正儿！"周顺轻拍儿子脸颊，孩子只微弱地呻吟了一声。

外面的血尸似乎察觉了什么，有几具开始朝库房方向移动。戚继光握紧刀柄："我去引开它们，你们趁机突围！"

"不行！"周顺拉住他，"血尸太多了！"

小周正突然睁开眼，虚弱地指向库房后墙："那里...可以出去..."

周顺顺着儿子手指方向看去，只看到结实的砖墙。但出于对儿子的信任，他还是走过去检查。轻轻敲击后，发现声音空洞——墙后是空的！

"有暗道！"戚继光也发现了，两人合力推倒几块松动的砖石，露出个黑黝黝的洞口。

染坊外突然响起号角声，接着是整齐的脚步声和呐喊："剿灭血尸！保护百姓！"

"是五城兵马司的人！"李德全喜道。

青云却摇头："普通兵刃伤不了血尸，他们来送死的。"

果然，外面的打斗声很快变成惨叫。但这也给了周顺他们机会——大部分血尸被吸引到前院去了。

"走！"周顺抱着小周正率先钻入暗道。暗道狭窄潮湿，众人只能弯腰前行。世子由戚继光背着，仍在昏迷中。

暗道通向染坊外的下水道。众人踩着齐膝的污水前行，黑暗中只有枣木剑发出的微弱青光指引方向。

"正儿怎么样？"周顺低声问青云。

老道长摸了摸孩子脉搏："气息微弱但平稳，只是消耗过度。"他忧心忡忡地看了眼孩子胸口的太极图，"那黑丝..."

"是太后意识？"周顺声音发紧。

青云点头："影种的一部分。小公子暂时压制住了它，但长期来看..."

话未说完，前方水道突然传来"哗啦"水声！周顺举剑照明，只见三具血尸正从岔路口爬来，它们似乎早就等在这里！

"退后！"周顺挥剑斩向最先扑来的血尸。

枣木剑青光暴涨，剑身触及血尸的瞬间，那怪物就像烈日下的雪人般融化！其余两具血尸也被戚继光和李德全合力解决。

"这剑真神了！"戚继光看着地上那滩脓血，心有余悸。

周顺却注意到枣木剑的异样——剑柄处的龙目纹路始终半睁半闭，似乎还没完全觉醒。

水道尽头是个铁栅栏，外面就是城南的护城河。戚继光用刀劈开锈蚀的锁链，众人终于重见天日。

河岸上横七竖八躺着逃难百姓的尸体，有些己经开始尸变。远处城墙上的守军正在用火箭射杀城外的血尸，但城内的情况显然更糟。

"得找个安全地方从长计议。"周顺环顾西周，"殿下和正儿都需要医治。"

青云指向河对岸："那边有座废弃的龙王庙，暂时安全。"

众人找了条小船渡河。刚上岸，小周正突然在周顺怀里挣扎起来："爹爹...小心...水里..."

周顺回头，只见河面泛起诡异波纹——十几具血尸正从水下走来！

"快跑！"

众人拼命冲向龙王庙。血尸上岸后速度明显加快，最近的一具几乎要抓住李德全的衣角！周顺回身一剑，青光闪过，那血尸顿时化为脓血。

终于冲进庙门，戚继光和李德全立刻用供桌顶住大门。门外，血尸的抓挠声令人毛骨悚然。

"它们暂时进不来。"青云检查了下庙宇结构，"这庙墙厚实。"

周顺将小周正和世子并排放在供桌上。两个孩子都昏迷不醒，一个胸口太极图缠绕黑丝，一个心口黑莲持续扩散。

"道长，现在怎么办？"

青云沉思片刻："有两个当务之急——清除殿内的影种，防止太后借体重生；净化小公子体内的黑丝，避免被太后意识侵蚀。"

"枣木剑能做到吗？"

"理论上可以，但..."青云犹豫道，"剑还未完全觉醒，需要更强大的力量驱动。"

李德全突然跪下，朝枣木剑磕了三个头："老国公在天有灵，请指点迷津..."

剑柄处的龙目纹路突然亮了一下，但转瞬即逝。周顺若有所感，将剑尖抵在世子胸口的黑莲上，同时握住儿子的小手。

"父血子泪..."他喃喃自语，"是不是还需要..."

话未说完，庙顶突然传来"咚咚"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撞击瓦片。接着一片瓦被掀开，一只血红的乌鸦眼睛正透过缝隙盯着他们！

"不好！"戚继光举刀欲射，那乌鸦却突然发出刺耳尖叫。

更可怕的是，门外血尸的抓挠声突然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寂静...

小周正猛地坐起，眼睛瞪得极大："它们...要一起撞门了！"

话音刚落，整面庙门在巨响中轰然倒塌！烟尘中，数十具血尸如潮水般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