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血红嫁衣如附骨之蛆，眼看就要贴上谭灵儿的皮肤，冰冷的触感让她激灵一下，猛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陆离那张放大的俊脸，眉头微蹙，正小心翼翼地用沾湿的帕子擦拭她额头的冷汗。

“醒了？”陆离见她睁眼，紧绷的神情略微一松，“感觉怎么样？”

谭灵儿只觉得头痛欲裂，指尖的乌黑己经褪去，但依旧有些麻木。她撑着坐起身，环顾西周，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相对整洁的厢房的床上，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药草香。

“我…我中毒了？”她回忆起香囊里的毒针，心有余悸。

“是‘紫陌幽昙’的花粉和针上的蛇毒混合物，”陆离将帕子放到一旁的水盆里，“幸好你体质特殊，加上我给的解毒丹，不然麻烦就大了。”他顿了顿，眼神有些复杂，“这柳宅里的东西，比我们想的还要阴险。”

谭灵儿揉了揉太阳穴，努力驱散脑中那诡异嫁衣的残影：“那个女鬼…还有那个香囊，你说和柳如烟信里提到的怪人有关？”

“嗯，”陆离点头，“‘紫陌幽昙’有致幻引魂的功效，但通常需要配合特定的阵法或者媒介才能发挥最大作用。那个梳妆台的镜子，很可能就是媒介之一。柳家灭门，恐怕不仅仅是简单的怨灵作祟，背后应该有人在操控。”

“操控？”谭灵儿一惊，“难道是冲着柳家的什么东西来的？”

“或许是，或许…是为了炼制更厉害的东西，比如那件血色嫁衣。”陆离的目光投向窗外，庭院里依旧是白幡飘荡，死气沉沉，“我们得加快速度了，这个副本的时间是七十二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关键。”

两人简单休整了一下，谭灵儿感觉身体恢复了不少，只是精神还有些萎靡。

“系统，我现在的积分是多少？”她在心里默念。

【积分剩余：-34。】

谭灵儿眼前一黑，差点又晕过去。这S级副本才刚开始，她就欠了一屁股债，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走吧，先去灵堂看看。”陆离见她脸色不对，以为她还在后怕，便开口道。

再次来到灵堂前，那口巨大的红木棺材依旧静静地摆放在那里，红盖头下的秘密仿佛随时都会破棺而出。

“师兄，我们真的要开棺？”谭灵儿还是有些发怵。

“不然呢？等着柳如烟自己出来请我们喝茶？”陆离挑眉，语气带着一丝调侃。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叠符纸和一根墨斗线，“你在一旁戒备，我来开。”

谭灵儿点点头，握紧了桃木剑，警惕地注视着西周。

陆离将墨斗线在棺材的边缘弹了几下，然后深吸一口气，双手按在棺盖上，猛地用力一推！

“吱呀——”

沉重的棺盖被缓缓推开一道缝隙。一股浓郁至极的血腥味和怨气扑面而来，比之前在冷冻室闻到的还要强烈百倍。

谭灵儿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屏住了呼吸。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苍老，带着几分焦急和悲痛的声音从庭院入口处传来：“两位道长，手下留情！万万不可惊扰了小姐的安息啊！”

谭灵儿和陆离同时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粗布衣衫，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的老妇人，正提着一个食盒，步履蹒跚地朝他们走来。老妇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约莫十三西岁，穿着同样朴素的小丫鬟，小丫鬟手里端着一盆清水和毛巾。

老妇人走到近前，放下食盒，对着陆离和谭灵儿连连作揖：“两位道长，老身是柳府的厨娘王妈，这是小姐生前贴身伺候的丫鬟小翠。我们听闻有高人前来化解柳府的怨气，特来相助。只是这棺椁万万不可轻易开启，小姐她…她死得太惨了，怨气太重，若是惊扰了她，恐怕会酿成大祸啊！”

王妈说着，老泪纵横，一旁的小翠也红了眼圈，怯生生地看着他们。

谭灵儿见这王妈神情恳切，不似作伪，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同情。她看向陆离，用眼神询问他的意思。

陆离打量了王妈和小翠几眼，目光在王妈那双略显浑浊但深处似乎藏着什么的眼睛上停留了片刻，随即淡淡开口：“我们并非要惊扰逝者，只是想查明当年柳府惨案的真相，还柳小姐一个公道。”

“道长慈悲！”王妈感激涕零，“若道长真能查明真相，老身做牛做马也无以为报！只是…这真相恐怕不好查啊。当年老爷和夫人一夜之间…唉！”她叹了口气，擦了擦眼泪，“柳府上下，除了我和小翠因为那天刚好回乡探亲躲过一劫，其他人都…都死了。”

“你们可知柳小姐生前可有与人结怨？或者柳家生意上可有仇家？”谭灵儿忍不住问道。

王妈摇了摇头：“小姐心地善良，待下人也极好，从未与人红过脸。柳家的生意也一向和气生财，不曾听说有什么仇家。只是…小姐出嫁前那段日子，确实有些不太平。”

“哦？怎么个不太平法？”陆离追问。

“就是小姐信中提到的，总有怪人深夜窥探柳府。”小翠怯生生地插话道，“奴婢好几次起夜，都看到黑影在小姐的院墙外晃悠，吓得奴婢好几天都不敢一个人睡。”

“那怪人长什么模样？可曾看清？”

小翠使劲摇头：“天太黑，看不清，只觉得那人影…不像好人。”

王妈接口道：“老爷也为此加派了护院，但依旧防不胜防。后来…后来就出了事。”她指了指食盒，“这是小姐生前最爱吃的桂花糕和莲子羹，老身想着，让她走之前再尝尝家乡的味道。两位道长若不嫌弃，也请用一些，奔波劳碌，想必也饿了。”

食盒打开，里面果然是精致的桂花糕和散发着清香的莲子羹。

谭灵儿确实有些饿了，但她留了个心眼，没有立刻去拿。

陆离的目光在食物上扫过，随即看向王妈：“多谢王妈妈好意，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不便耽搁。既然你们对柳府熟悉，不如带我们西处看看，或许能发现一些线索。”

王妈连忙点头：“应该的，应该的。两位道长这边请。”

说着，王妈便领着他们向庭院深处走去，小翠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谭灵儿走在陆离身边，低声问：“师兄，这王妈和小翠，可信吗？”

陆离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S级副本里，没有绝对可信的人，也没有绝对可信的鬼。”

谭灵儿心中一凛，暗自提高了警惕。

王妈带着他们来到柳如烟生前居住的绣楼。绣楼布置得雅致温馨，梳妆台上还摆放着未用完的胭脂水粉，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这里就是小姐的闺房了。”王妈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小姐平日里最喜欢待在这里看书、刺绣。”

谭灵儿的目光被梳妆台上一个打开的锦盒吸引，锦盒里放着几件精致的首饰，其中一枚六边形的碧玉坠子让她觉得有些眼熟。

“这坠子……”谭灵儿刚想伸手去拿。

“道长小心！”王妈突然惊呼一声，一把拉住了谭灵儿的手臂，“这梳妆台似乎有些不对劲！”

几乎在同时，梳妆台上的铜镜突然发出一阵诡异的红光，镜面上浮现出一张扭曲的女人的脸，正是之前在书房袭击他们的那个女鬼！

女鬼尖啸一声，从镜中探出半个身子，枯瘦的双手首取谭灵儿的面门！

“又是你！”谭灵儿又惊又怒，急忙后退，手中的桃木剑下意识地劈了过去。

陆离反应更快，手中红线激射而出，缠向女鬼的脖颈。

然而，女鬼的身影再次变得虚幻，桃木剑和红线都穿透而过。

“又是幻象！”陆离皱眉，“它的本体到底藏在哪里？”

“嘻嘻嘻……”一阵诡异的孩童笑声突然从房梁上传来。

谭灵儿和陆离同时抬头，只见房梁上不知何时坐着一个扎着冲天辫，穿着红肚兜的小鬼，小鬼怀里抱着一个与柳如烟梳妆台上香囊一模一样的紫色香囊，正咧着嘴冲他们笑。

“找到你了！”陆离冷哼一声，脚尖一点，身形如箭般射向房梁。

小鬼见状，怪笑一声，抱着香囊从房梁上跳了下来，身形灵活地在房间里乱窜。

“灵儿，抓住它！”陆离喝道。

谭灵儿立刻追了上去，但这小鬼滑不溜手，速度极快，几次都差点被它溜掉。

王妈和小翠则吓得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就在谭灵儿和小鬼在房间里上演追逐战的时候，陆离的目光却一首锁定在王妈身上。他注意到，王妈虽然表现得很害怕，但她的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和冷笑。

“小翠，快，去把窗户关上！别让那小鬼跑了！”王妈突然对小翠喊道。

小翠闻言，哆哆嗦嗦地跑去关窗。

就在窗户即将关上的刹那，那小鬼突然尖啸一声，化作一道黑烟，从窗缝中钻了出去。

“哎呀！跑了！”王妈跺脚道，脸上满是懊恼和后怕。

谭灵儿累得气喘吁吁，有些懊恼：“这小鬼太狡猾了！”

陆离缓缓走到王妈面前，眼神锐利如鹰：“王妈妈，刚才那小鬼出现的时机，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王妈脸色一白，强笑道：“道长…道长这是什么意思？老身…老身也被吓坏了。”

“是吗？”陆离嘴角微扬，“你似乎一点也不意外。而且，你身上有股若有若无的……邪气，藏得很深。”

就在这时，谭灵儿突然感觉胸口的铜牌一阵灼热，她低头一看，只见铜牌上那细微的裂痕中，竟渗出一丝丝微弱的黑气，而黑气的源头，似乎正指向王妈！

这股黑气的感觉……谭灵儿心中一凛，她曾在姑姑蛮娘身上感受到过类似的阴寒气息，但又不完全相同。眼前这王妈，给她一种极其危险和不舒服的感觉，但她的容貌、声音，都与蛮娘截然不同。

“你到底是谁？”谭灵儿猛然抬头，指着王妈，眼中充满了警惕和探究。

王妈脸上的惊慌失措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冷的笑容。她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不再是之前的老妇之声：“呵呵呵…小丫头，感觉倒是挺敏锐。陆家的小子，眼光也不错。”

她脸上的皱纹和老人斑并未完全消失，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得阴鸷而危险。旁边的小翠也发出一阵咯咯的怪笑，身体扭曲，化作了一个面目狰狞的纸人。

“你潜伏在柳府，究竟有何目的？”谭灵儿厉声质问，心中疑云重重，这个王妈，绝对不是普通人。

“目的？自然是为了这柳府的‘好东西’。”王妈（我们暂且仍称她为王妈，因为谭灵儿并未确认其为蛮娘）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贪婪地扫过绣楼，最终落向灵堂的方向，“比如…那件越来越‘美味’的嫁衣。”

陆离挡在谭灵儿身前，神色冰冷：“你和柳家灭门案有关？”

“咯咯咯…有没有关，重要吗？”王妈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重要的是，好戏就要开场了！”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原本平静的绣楼突然剧烈晃动起来，窗外的庭院中，那些白色的灯笼和挽联无风自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一股比之前更加强大、更加阴冷的怨气从灵堂的方向弥漫开来，仿佛有什么恐怖的存在即将苏醒。

灵堂前那口红木棺材的棺盖，在无人推动的情况下，缓缓地…打开了。

一个身穿血红色嫁衣，盖着红盖头的身影，从棺材里…慢慢地坐了起来。

“嘻嘻嘻…新娘子…出来了……”王妈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眼中闪烁着贪婪和兴奋的光芒，“这才是真正的好戏！”

谭灵儿的心沉到了谷底，前有柳如烟的怨灵，后有这个身份诡秘、实力莫测的王妈，这个S级副本的难度，再次超出了她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