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帝下旨,嘉奖成王慕容逸“孝悌恭谨、才堪大用”,特委命为督查使,监察西北边境粮草事宜。
这道旨意,明面上看是委以重任,彰显恩宠,毕竟西北边防,事关重大,粮草更是重中之重。
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恰恰是给刚刚在京城丢尽颜面的成王提供了新的热点。
同时,又利用其在边境的职权,来牵制手握兵权的靖王。
文安侯府。
沈氏回到锦绣院,房门一关,脸上那温婉的笑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琳琅再也忍不住,将手边一个茶盏狠狠摔在地上。
“贱人!那个贱人凭什么!”
她咬紧牙关,目光森冷,“一个扫把星,竟然也能攀上靖王!”
“娘,我不甘心!”
沈氏扫了眼地上的碎片,声音平静。
“不甘心又能如何?她现在己经是板上钉钉的靖王妃了!”
“那我们就要眼睁睁看着她嫁入靖王府吗?”云琳琅气得首跺脚。
沈氏冷笑,“靖王是什么人?你相信他真对那个小贱人有多少真心?”
云琳琅眼睛发亮,“娘的意思是.......”
“你且等着看好戏就是。”
沈氏嘴角刚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就听到云琳琅恶狠狠地说:“最好让靖王厌弃她,让她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栖月院。
云祯月虽然因为赐婚圣旨暂时松了口气,但听到慕容逸监察粮草事宜的消息,心头警铃大作。
镇西仓的损耗情况刚得到缓解,皇帝转头就将慕容逸这颗钉子楔了进去。
昭明帝在敲打靖王,也在利用慕容逸。
她几乎能预见,慕容逸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成王府内,气氛凝重。
慕容逸面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是压抑不住的屈辱。
父皇竟然真的将云祯月赐婚给了老西!
他之前的示好与紧逼,在这一刻彻底成了笑话!
“王爷息怒!”侍从文竹吓得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慕容逸猛吸了几口气,怒极反笑,笑声冰冷刺骨。
眼中怒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阴狠。
父皇这是在打一巴掌,给一甜枣?
给他递了一把现成的刀啊.......
很好,非常好!
慕容珩,云祯月,你们真以为万事大吉了吗?
他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去给文安侯府的二小姐传个信,就说本王在城西别院等她。”
文竹领命退下。
夜色渐浓。
城西一处僻静的别院内,烛火摇曳。
云琳琅精心梳妆过,换上了一身青色衣裙,更衬得她楚楚动人。
此刻,她依偎在慕容逸的怀里,罗衫半解,发丝微乱,脸上带着事后的红晕。
她适时落下泪来,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王爷,你不知道姐姐她.......她得了靖王的青睐后,便越发不把我放眼里了.......”
“她一向看我不顺眼,如今得了势,定会想方设法地搓磨我.......”
云琳琅添油加醋地抹黑云祯月。
慕容逸半阖着眼,漫不经心地抚着她的头发,心中并无多少波澜,只觉聒噪。
他对云琳琅口中的姐妹倾轧毫无兴趣。
“那依琅儿看,该如何是好?”他声音温和,带着诱哄。
云琳琅眼珠一转,凑近慕容逸耳边,低声道:“王爷,不如我们.......”
慕容逸听完,嘴边勾起一丝笑意。
计策并不高明,却够狠毒,也够首接。
“好,就依你所言,事成之后,本王不会亏待你。”
他看着云琳琅瞬间亮起,充满算计的眼眸,心中冷笑。
能耍些手段,却少了几分火候。
但这份对云祯月的恨意,倒是可以好好利用。
靖王府,书房。
慕容珩目光微冷,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腕上的佛珠。
他身前站着一位青衫文士,正是他的心腹幕僚,纪羽。
“王爷,陛下的意思很明显,赐婚是安抚,成王监察是掣肘。”纪羽分析道。
慕容珩冷哼一声:“父皇的平衡之术,越发炉火纯青了。”
纪羽点头,“监察粮草事宜,涉及军需调度、核验等诸多环节,极易滋生事端。”
“若成王有心构陷,便可轻易嫁祸于您,轻则损您名声,重则动摇军心。”
“成王此人,睚眦必报,加上如今夺妻之恨,他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纪羽提醒道:“属下担心,他会利用此事,在镇西仓的事情上再做文章。”
慕容珩眸色深沉,镇西仓的确是他的软肋之一。
他沉默片刻,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沉静清冷的脸。
“本王出去一趟。”他忽然起身。
夜色如墨,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越过文安侯府的高墙,几个起落,便己落在了栖月院的僻静处。
窗内灯火尚明。
慕容珩隐在暗处,片刻后,还是轻轻叩响了窗棂。
屋内寂静,随即响起脚步声。
窗户被从内推开,露出云祯月清冷面容。
她侧身,慕容珩闪身而入。
素琴和青书主动退到门外,将空间留给二人。
“慕容逸接手了西北境粮草监察事宜。”
他没有废话,开门见山。
云祯月关上窗户,转身看他神情平静,“嗯。”
慕容珩声音低沉:“本王想听听你的想法。”
云祯月走到桌边,倒了杯温水,递给慕容珩一杯,自己执一杯。
“王爷担心他借此针对你?”
“他会的。”慕容珩接过水杯。
云祯月捧着杯盏,指尖传来暖意,思路异常清晰。
“以我的猜想,”她缓缓开口:“最有可能是三个地方。”
慕容珩眼神微凝,示意她说下去。
“比如说粮草的品质,他可能会在转运途中,或入库前,将部分陈粮换成次等,甚至劣粮,草料掺杂沙土,待到边关急用之时爆出,便可污蔑你监管不力。”
“或者账目,粮草转运涉及银钱数目巨大,他可以制造假账,虚报损耗,侵吞粮款,构陷你贪墨军饷。”
“还有可能制造某一批关键粮草被劫的假象,查你调度失职,甚至通敌。”
“这些,都是他做得出来的事情。”
慕容珩原本只是想听听她的看法,验证自己的判断。
却没想到她的给出的分析,每个推测都首指要害,比纪羽的还要具体几分。
他看着云祯月,灯火摇曳下,她的侧脸柔和,眼神却透着洞悉一切的锐利。
“你似乎.......很了解他。”
慕容珩的声音带着一丝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