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祯月嘴角极浅地弯起,带着被看穿的无奈。
“王爷觉得呢?”
她反问,声音因受寒还带着点沙哑。
慕容珩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没再追问。
此时也不是深究的时候。
他猛地转身,面向候在一旁的宫女,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去备姜汤,浓些,再取一套干净厚实的女子衣物来,快!”
宫女被他森冷的气息吓到,哆嗦着应声退下。
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烛火噼啪作响。
云祯月拢了拢微湿的外衫,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下一刻,一件带着男子体温和冷松香的玄色披风蓦地盖在她的肩头。
动作不算温柔,却将她整个人裹了个严实。
云祯月怔住,指尖触碰到披风厚实的料子,抬头看向慕容珩。
慕容珩己经别开脸,望着窗外,似乎不愿让她看到自己此刻的神情,只留给她一个线条紧绷的侧脸。
“穿好,别真冻出病来。”
语气硬邦邦的,听不出关心,却也不容反驳。
云祯月默默拉紧披风,上面残留的温度驱散了些许寒意。
“多谢王爷!”
她低声道,声音轻得几乎被烛火的噼啪声掩盖。
慕容珩没有应声,看着微微滴水的裙摆和湿透的绣鞋,眉头皱起,心底涌起莫名的烦躁。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抿紧了薄唇。
很快,宫女端着热气腾腾的姜汤进来,身后跟着另一个端着崭新宫装的宫女。
“王爷,云大小姐,姜汤和衣物备好了。”
慕容珩侧过身,看向云祯月,“去里面换上,再把姜汤喝了。”
云祯月点点头,接过衣物,在宫女的引导下,走向内室屏风后。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屏风后,慕容珩眼底的冰冷消融,取而代之的是后怕。
她确实聪明,甚至超出她的预期。
这份敏锐和胆识,用来自保绰绰有余,但也意味着,更容易成为旁人算计的目标。
他需要更快地确认,今晚的事情,仅仅是苏月华个人的愚蠢行为,还是有其他人的手笔。
比如,那位表面温润,实则野心勃勃的三哥慕容珩。
云祯月换上干燥温暖的宫装,又喝了驱寒的姜汤,身体渐渐回暖。
她看着慕容珩挺拔的身影,心中升起难以言喻的情绪。
慕容珩确认她气色恢复了些,才开口:“走吧,本王送你回去。”
与此同时,另一处偏殿。
苏月华的心腹侍女、引路宫女和小太监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长公主面色沉静,视线锐利扫过跪地的三人。
她甚至无需多言,那久居上位的威压,就足以让人心胆俱裂。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三人压抑的哭声和求饶声。
几句简短的问话,伴随着掌事嬷嬷不动声色的暗示,几人本就心虚胆怯,哪里还扛得住?
三人很快便竹筒倒豆子般全盘托出,连苏月华恼怒时咒骂云祯月的恶毒话都抖了出来。
长公主听完,脸上并无太多意外,只是眼底的冷意更甚。
她挥了挥手,声音淡淡:“拖下去。”
哭喊求饶声渐远。
“去,告诉苏侍郎,”她顿了顿,“本宫乏了,就不亲自去苏府‘拜访’了。”
“他教的好女儿恃宠而骄,冲撞了未来靖王妃,险些酿成大祸。”
“陛下仁慈,本宫也念及情分,不欲将此事张扬,给他留几分体面。”
“即日起,苏月华禁足于苏府,三个月内,无本宫允准,不得踏出府门半步。”
“收回她自由出入长公主府的牌子,让苏侍郎好生管教,莫让她再出来惹是生非了。”
传话的内侍躬身领命,额头冒汗。
这话虽说让苏侍郎管教,却首接剥夺了苏月华在京城贵女圈的地位和倚仗。
更是对整个苏家的敲打。
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内侍带着长公主口谕抵达苏府时,苏侍郎正在焦急等待宫中消息。
听完内侍转述,苏侍郎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
他知道,女儿彻底完了。
苏家这次不仅丢了脸面,更得罪了靖王和长公主。
未来的日子,怕是要艰难了。
而京城的贵女圈,则是炸开了锅。
苏月华被长公主亲自下令禁足,无疑是一个重磅消息,比任何八卦都要劲爆。
长公主在苏月华和云祯月之间,竟然选了云祯月!
众人哗然之余,看向文安侯府的方向,心情多少带点复杂。
这位云大小姐,不仅容貌倾城,得了靖王青睐,更是手段了得。
连苏月华这样“有来头”的贵女都在她手里栽了这么大跟头。
看来,这靖王妃的位置,谁也别想再轻易撼动了。
那些原本还存了点心思的贵女,此刻也都熄了火。
文安侯府。
沈氏正拿着帕子,假意给云祯月擦拭额角。
“哎呀,吓死人了,那苏月华也忒歹毒了,皇宫大内,竟敢做出这等事,幸好有靖王在……”
她嘴里说着关切,眼中却是更深的忌惮。
云祯月似乎越来越不好对付了。
她若出手,得用更万无一失的法子才行。
文安侯看着云祯月,静静思索。
这个女儿,似乎比她想象中更懂得保护自己,甚至乘风而行。
不仅侯府颜面保住了,且借靖王和长公主的势,更添了几分光彩。
皇宫深处,瑶华殿。
“……苏月华被禁足了?呵,倒是便宜了云祯月。”
淑贵妃抚弄着指甲上的鲜红蔻丹,语气漫不经心,眼底却闪过冷光。
她对苏月华的失败,没有半分惋惜,只有对棋子无用的轻蔑。
慕容逸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眼中闪过失望。
“苏月华不过是枚粗糙的棋子,本王还以为她有点能耐,不曾想如此不济。”
淑贵妃眼珠子转了转,“她本就不是云祯月的对手,不过,慕容珩对云祯月的维护,倒是出乎本宫的意料。”
慕容逸冷哼:“靖王府那位,可不是个会为情所困之人。”
淑贵妃不以为然,“不管怎样,得他看重,就有可能成为他的软肋,靖王妃的位置,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坐的,且等等看。”
慕容逸看着淑贵妃眼底的算计,笑了笑,没再接话。
栖月院。
云祯月泡在浴桶里,脑子飞速运转,复盘着今晚发生的一切。
苏月华的刁难,在意料之中。
落水之事,手段并不高明,破绽百出。
她提前察觉到了宫女的不妥,也发现了青石板的异常,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只是没想到,对方会利用一个小太监撞过来,力道之大,若非靖王及时出现,她恐怕会首接落水,后果不堪设想。
将计就计?或许有那么一点。
在她被用力揽住腰的那刻,感受到靖王身上瞬间爆发的怒意,她确实顺势将矛头更明确地指向了苏月华,利用了他对自己的维护。
这一局,她赢了。
苏月华被禁足,至少在她成为靖王妃之前,都无法再作妖。
她在京城贵女中的地位更稳固,让潜在敌人看到了她的不好惹。
更重要的是,靖王的态度似乎比之前更明确了。
但事情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那个撞人的小太监,背后真的只有苏月华?
还有,云琳琅为何会出现在假山后面?
最让云祯月在意的是慕容逸!
他出现得太巧合了,仿佛算准了时间来看戏。
他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云祯月闭上眼,她必须尽快理清这盘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