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宁琛估计是没在外头这般苦过,他竟然起了高热。
好在随行有太医,几碗苦药灌下去,又闷着睡了一阵,倒是能开口说话了。
阮林香不错眼看着他,心里莫明烦躁不安。
他们这时正万分艰难地过一条山道。
这段路极险,一面是高山,一面是深崖。
中间一条窄道,勉强能排着走两个人。
目之所及均被白雪覆盖,白雪之下也不知藏有多少危险。
张正泉几人也没回,就连后派出去的那个人也没带个信回来。
“莫慌。”
羿宁琛见她眉头紧锁,总往山上望,不由就出声安慰她。
路不好走,他们此时都下来走路,就连他也不例外。
因着前方有人开道,所以,他们脚下倒还算走得安稳。
只是寒风伴着小雪吹在脸上,冻得人痛不欲生。
阮林香也冷,但她是从心底漫上来的冷。
心口狂跳个不停,下意识就抓紧了羿宁琛,眼神则盯牢了山上。
山上仍雪白一片,并无任何可疑的地方。
突然,她眯了眯眼,只觉得山上怎么动起来了?
正想着,又看到许多圆滚滚的东西铺天盖地往他们这边滚、这边扔。
“大家小心,快躲。”
她大喊一声,手紧紧抓牢羿宁琛,大力提着他欲往后退,但后头押车的牵马的,根本就跑不过去,
且这些动物比人更能识别危险,此时已经躁动起来了。
动物的嘶鸣声,人类慌张茫然的各种吵闹声。
队伍一下就有几分乱。
羿宁琛也连忙努力喊出声:“都稳着,抱头蹲下。”
好在滚下来的是雪块,偶尔砸一些在身上倒也不如何疼。
“山上的是什么人?现身说话。”阮林香中气足,声音大,她先开口:“咱们是去迟县赈灾的朝廷队伍,你们若是有困难,可以下来穿件厚衣裳,喝碗热水。”
这些人最好是灾民或者住在山里的匪类,他们是奔物而来,而不是奔人而来。
否则。。。
想到此,她不由抓牢了他。
想着万一护不住他,至少也不能弄丢了他。
他们在底下朝山上喊,可山上并没有人回应他们。
只有源源不断的攻击往下落。
人还能扛,马却已经躁动不安,引颈长啼了。
在一匹马躁得险些将人甩出去后,连人都乱了套。
扔下东西就想奔走逃命。
“都稳住!”羿宁琛嗓子哑,话传不出去。
阮林香出来大喊:“大家都靠里走,再慢慢往前进。”
“莫慌,莫怕,走出去就好了。”
真是万幸山上的人扔的是雪球而不是石头,否则此刻命都丢了几个。
方娥从后头赶过来,主动说道:“殿下,属下走快些往前面去探探。”
羿宁琛应了。
她是羿宁朝的人,她走他更心安。
“肯定就是张正泉搞的鬼。”阮林香见方娥走远,这才对羿宁琛说道:“前方实在危险,您不能往前走。”
“我护着你回去。”说罢就要拉着他往回走。
“我回去容易,这些跟来的人只怕有话要说了。”
不同于她的慌张焦急,他的内心真是前所未有的稳。
许是因为她的存在给了自已安全感,叫他生不出恐惧的心。
他难得直接问道:“阿香,但凡有险境你是不是都会护着我?”
“是,可是......”
她一人再如何力大,在如此慌乱时刻,也怕会出意外。
“没有可是,我们必须前进。”
因为即便回去,身后估计也没路了。
想到此,他心里漫出些难过来。
手不自觉摸上腰侧,那里藏着玉玺。
陛下心有所感,临出门时,将玉玺交到他手上,叮嘱他务必好好活着,务必要好好对待自已的臣民。
“阿香,咱们这次就是出来打仗的,我是带兵的将军,不能退。”
阮林香细细看了看他的脸,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悲伤与孤注一掷之感。
于是玩笑道:“将军我来当行不行?殿下你就当个布阵的吧。”
他笑了一下,心里的难过散去些,语气却极认真:“好,阿香将军,接下来就要靠你了。”
话刚说完,只觉得山都在抖,打眼一瞧,竟是从上头滚下来两颗巨大无比的雪球,
阮林香心中直骂,一面提醒大家赶紧躲,一面提着他快速避到大石头下。
刚站过去,雪球就落到了面前,嘭一声响,路仿佛都要被震塌,
另一个雪球没落到地上,撞到了马又连马带物全滚到了下边。
半晌也没听到声响,不知是雪厚拦住了还是崖太深没有落到底。
阮林香只觉得万分不妙。
肃着脸说道:“殿下,咱们不回去,我们回到先前路过的村子,您去他们那里躲着,我自已去探一探。”
他摇头想拒绝。
阮林香却不管,一面将后面的人劝到了前面,趁人慌乱的时候,就想背着他悄悄离开。
“殿下你是要弃了我们而逃命去吗?”
阮林香回头,是陛下派来的,这次出门陛下派了好些自已的侍卫出来。
没想到,这些人里面也有叛变了的。
羿宁琛和阮林香互相一望,他点头,她于是说道:“并非逃命,殿下回去拉屎,你若要跟也可以跟。”
羿宁琛转头瞪她:说甚呢!
阮林香目不斜视看着其他人大声说道:“还有谁要跟的尽可以跟过来。”
说罢就细细观察大家的反应。
有人明显就是糊涂的,看这个看那个,嘻嘻哈哈的,觉得拉屎有啥好跟的。
有的人在和别人互相打眼色,逐步就往他们这边靠近。
还有的人提起兵器防备了起来,将背转向羿宁琛的方向,谨慎的看着那些人,他们中有许多阮林香熟悉的面孔。
这些人应当是自已人。
等这些自已人靠过来后。
阮林香大手一挥:“这屎不拉了,继续前进。”
话落,又是一大串雪球攻击,大家连忙抱头躲好,小心翼翼往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