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林香释放的力量震慑住了张家母子的心思。
直到她离开,屋内的三人好半晌都没了声音。
“咳!”张正理率先回过神来,想到在外头等着的周家人。
他抬眼向张老太看去,张老太极快速地看他一眼,遂闭着眼睛不语。
张正理柔声劝起了张桃英:“妹妹,夜渐深,你先回去睡下,事情我们再商量。”
张桃英听他这样温柔地和自已说话,撇撇嘴又想哭。
倔着身子不肯走,耿直问他道:“我不睡,你是不是想等我睡着了再偷偷将我给卖了?”
张正理被她问得一滞,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周家人就在外头等着?
不过他反应极快,失笑道:“怎会?你不睡别人也要睡。”
他动手将妹妹往外推:“你先去睡,等明日我们再好好商量一番。”
为打消她的怀疑,他故作开玩笑道:“至坤兄爱慕你,他也许能听进去你的劝。若真需要你劝,你可愿替二哥去劝一劝他?”
张桃英怀疑地打量他,但见他一派坦荡地样子,正打趣地看着自已。
这个二哥才是她熟悉的二哥。
她极委屈地点头应他道:“我愿意的。”
可是她心里也实在是怕,抓着张正理的手求他:“二哥你别将我卖给他。”
说完像是想到什么,积极替他出主意道:“此事分明是他一家人无理,咱们去告他呢?”
“要不然。。”为了让自已从这件事中摘出来,她绞尽脑汁想着可行的主意。
“要不然咱们赔他家一些银子,阮林香懂得打猎,她可以打猎赔钱。”
她何其天真!
只她也不想想,一万两雪花银,要打多少次猎才够赔的?
且他张家不缺钱,他要的是为废人周至坤留下妻子、孩子、家庭!
这也是张正理这几天想通的事。
周家怕周至坤断后,所以为他求娶他爱慕的人。
所以,妹妹去到周家实在算得上是一桩不错的事。
到底是自已的亲妹妹,他也并不愿意把自已妹妹赔出去受罪。
但这这件事坏处有,好处也很明显,所以于他来讲,自已根本就不是在卖妹妹。
只要张桃英足够有手段,他觉得她是可以在周家生活得很好的。
他看着这个一脸天真的妹妹,心里一时百感交集。
欲和她把事情讲清楚讲透,但看她刚才大吵大嚷的样子,他就觉得头疼。
等她去了周家享过周家的福之后,她就懂我了。
他想。
眼下为了安抚住她,她说什么张正理都会应。
“好,不管是告官,还是赔银子,我们明日再一起商量。”
为防止她说话。
他赶忙催促道:“你快去睡吧,你不睡娘也要睡的。”
他一提到张老太,张桃英连忙返身往张老太的房钻。
“我害怕,我今晚要和娘睡。”
哎!这。。。
张正理抓她不住,一个不留神,她连鞋都没脱就滚到了张老太床上。
背对着张正理,作出一副睡着了的样子。
张正理眉一皱,就想过来扯她,他还想和张老太商量一下办法。
如今这丫头赖着不走,自已又怎么办?
张老太示意他别过来。
深深看着儿子,口子则劝道:“你也先回去睡,有事明天再说。”
说完又高声叫道:“阿香,正理的床铺。。。”
话过半她住了口,有几分无力地对张正理道:“她如今使唤不动,你自已看着弄吧。”
看来自已不在这几天,家里也出了不少事。
但这些事都比不上自已的事重要,张正理没有多问。
和亲娘的耍了几番眉眼官司,最后又假模假式安慰了几句张桃英,
张正理这才离开。
他又哪里需要铺床洗漱?
原本他是打算趁夜带走妹妹,如今看来,今晚能不能带走她还是个问题。
他无心睡眠,阮林香在自已的房内也无心睡眠。
隐在黑暗中,透过墙上那一扇小窗静悄悄地观察着外面。
她意外得知了自已的婚姻真相,又那么恰巧拿回了自已的身契,原本她可以随时随地离开张家。
她之所以没走,一来,她确实是在等县衙奖赏。
二来么,她想看看张家人的下场。
她一生很少被人爱,但仍拥有一颗善良的心。
眼见得张桃英要被卖了去换自已兄长的前途、名声,她还有几分感同身受的难受。
原本想替张桃英去喊村长过来。
但当她听到张桃英几次三番推自已出来挡灾的时候,对她的几分同情全随着一口唾沫吐了出去,踩在了脚下。
像这种人,即便自已帮她了,她大概还会嫌自已帮得太慢吧?
那就让她嫁吧,她要是够坚毅,熬到张正泉的人来接她,那她仍有享不尽的福。
当然,若是运气不好,折在了周家,那她只能怪自已福薄。
她几乎可以预想到张桃英去了周家后,会有何种磨难。
想也想得到,原本一个身全体健的人,突然成为了一个躺在床上的废人,他心理承受的黑暗会有多大?
当他面对“仇人”的妹妹时,他非但不会细心对她,只怕会把所有的怨恨不满都报复到她身上。
此一去周家,张桃英的花期即将面临着凋谢。
还有张正理,他真的能凭借妹妹就获得周家原谅么?
对此,阮林香有几分怀疑。
上一世,因为一只老虎,张、周两人成为了最好的兄弟。
但周至坤为人真小心眼假大方。
他不忿于张正理比自已学识好、比自已更得人喜欢。
也不满于张桃英看不上自已,只顾着惦记姓邓的公子。
后来,在别人几次三番当面取笑、打压自已而抬举张正理的时候,他动怒了。
也不知他用的什么方法,让张正理陷入了和别的人争妓子的风波中。
当时的事情闹得特别大。
为了看张正理的好戏,周至坤更是差使人把这个妓子送到张家来。
那妓子从村口下车,一身清凉一路和村人嬉笑着来到了张家。
又在全村人面前,给张老太等人磕头行礼,婆婆、妹妹、大嫂叫得特别甜。
她仿佛存心为了气张老太而来,特别感谢她教出来了个好儿子,让自已有现成的官太太当。
张老太看她风尘至此、轻佻至此、厚脸皮至此,她当时就气得晕了过去。
那妓子带着周至坤的嘱托而来,很是会气人。
赖在周家吃吃喝喝,当起了少奶奶。
她还叫来自已的姐妹,在张家嬉笑玩闹。
嘻嘻哈哈不正经的模样引来了村里许多不正经的汉子。
为此张老太气得发了狂。
......
后来她风闻儿子会因此考不了举甚至会下大狱。几番气愤、焦灼、难过之后,她睁着眼气死在了床上。
如今重来一回,事情又有了别样的发展。
妓子不在了,但周至坤还是那个周至坤。
上一世不过是被人拿来和张正理言语比较一下他都受不了。
这一世他成了个不能走动的废人,必然更恨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