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家贵人贵事多,区区一个从乡下来的拿不出手的阮林香原本引起不了任何人的注意。
但偏偏她又来得那么显眼,带着一头罕见的白色老虎,一下就将武家大大小小的主子引到了三房那边。
武家其他人听到三房带了老虎上京时原本也各有各的主意,但见到武锋在,于是又歇了全部心思。
都知道这老虎肯定就归武锋所有了,于是一个个上前和他说得欢快。
有出主意如何办宴会观虎斗的,有在心里琢磨要请哪些人来观虎的,所有的人或围着老虎或围着武锋将三房吵成了热闹的街市。
阮林香和邓湘裙在内室说话,牛牛墩墩本来围着她们在屋内玩的,眼见得外面越来越热闹,他们耐不住心里的好奇,于是也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她们就听到了哭闹声。
阮林香耳朵尖,一下就听出来是牛牛在哭。
她扔开邓湘裙就往外奔,邓湘裙还在愣神中,不明白她怎就突然跑起来了了。
再一细听,她也连忙变了脸色,扶着丫环的手去看情况。
孩子哭,她心里也急,但她受自小的规矩、教养影响,心再如何急,脚步都迈不开,明明都急得差点要摔跤了,她步伐还是那样,一步连一步像是用尺子量出来的一样。
阮林香则不同了,步伐迈得又快又大,眨眼间就消息在邓湘裙面前。
院子里大大小小高高矮矮或站或坐,正对着一个包围圈指点笑闹着什么。
阮林香听出牛牛的声音是从那个圈里发出来,拨开人群就挤了进去。
好么,墩墩正和一个小胖子搂在一起互掐。
墩墩小,被小胖子重重压在身下,无法动弹。
牛牛则抱着一只没动静的小白狐在一旁哭,
阮林香蹲到牛牛面前,对他说:“牛牛别哭,去帮墩墩。”
“好。”牛牛看到她,原本要向她告状,听她这样说,忙乖乖应了。
他泪珠还挂在脸上,将死狐交到阮林香手中,朝那个小胖子冲过去。
别的大人没动,阮林香也没动。
她在一旁给孩子支招:“牛牛抠他眼珠!”
“扯他头发。”
“踢他小雀雀。”
“咬他耳朵。”
兄弟齐心再加上她的’帮忙‘,没一会儿那个小胖子就“嗷‘一嗓子哭了出来。
他耳朵被咬到了,好疼。
还有他的小雀雀也被踢了一下,呜呜。。。
“哎!”有人看不下去了,连忙出声提醒:”小孩儿打架玩的,大人不能出手相帮。“
”我几时出手相帮了?“阮林香不客气地回他:”况且,牛牛墩墩是小孩子,那小胖子却当不得小孩子,他都半大的人了,你们倒是好意思!“
那个小胖子勉强算个不懂事的大孩子,那这些围着看瞎起哄的大人则通通不算什么好东西。
一个个嘻嘻哈哈的看着墩墩被欺负,说是小孩子打架大人不得插手,那怎的小胖子一打哭,他就急得出声了?
还不就是在欺负人嘛!
”嘿!你!主子们说话,哪有你一个下人插嘴的道理?“阮林香穿得是不如武家人富贵,但她也不是什么下人打扮,这人这样说,就是故意在贬低她。
阮林香瞪向他:”你有眼疾?谁是你家下人?“
她凶得很,尤其她的眼神看人仿佛带着刀,吓得这人住了嘴。。。
话都到嗓子眼的邓湘裙闻言扑哧一笑,想想觉得不妥,她硬生生忍住了。
武靖也在,原本儿子被欺负时,他脸色就大不好,这会儿听她这样说,也浅浅笑了一下。
尤其他注意到牛牛墩墩已经完全占据上风打得小胖子嗷嗷哭,他实在忍不住,咧着嘴笑开了。
”不打了,我不打了,哇。。。“小胖子的胖脸被挠出几条红道道,两只耳朵也咬出了红印子。
他躺在地上嗷嗷哭:“你们敢打我,我要告诉曾祖母去。”
小胖子了解这个家。
曾祖父对三房还有几分亲情且又自诩公平公正,若了解了事实他不一定会帮自已。
曾祖母就不一样了,对三房极其不喜,找她告状无论自已有理没理,三房都落不了好。
“打不过就告状,羞羞脸!“牛牛战意正浓,不舍地从他身上下来,临走前又照着他的脸来了一下,然后拉着墩墩迅速跑到阮林香身边。
结果看到她手上的死狐,吧嗒吧嗒又开始掉眼泪。
可怜不已地向阮林香告状:”阿香姑姑,他摔死了我的小牛,呜呜。。。”
“你别哭,姑姑下次再帮你打一只好不好?”
“不好,我不要了。。。呜呜。。。“他太伤心了,埋在阮林香怀里哭呜呜呜哭得止不住。
墩墩和他是双胎,两人情感不同于普通亲兄弟。
见弟弟哭得这样伤心,他扭身就朝那个小胖子奔过去,一脑袋犁过去,才刚站稳的小胖子被他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哇。。。“
小胖子感觉屁股都震碎了,坐在地上咧着嘴嚎啕大哭。
围观的人见状有人下了脸,冲过去要拽墩墩,武靖一把拉住他,语气不阴不阳:”小孩子打架,你一个大人也好意思插手?“
”好!好你个武靖,会教儿子!“他手指头都要点到武靖脸上了:”打了皇后娘娘的亲侄子,你们真是够胆!“
”怎么皇后也这么偏心眼么?“阮林香将牛牛和墩墩推到邓湘裙怀里护着。
她也没对着谁问,可以当她是自言自语又可以当她在问所有的人。
”皇后断官司不用问青红皂白不用问是非曲直,只看谁和她更亲是么?“
”我想不能吧?一国之母能是这么心胸狭窄、是非不分的人么?我不信!“
这是哪儿来的不懂礼数的东西!
满院的主子都没说话,她一个外来客开什么口!
“你倒是好胆识。”武锋开了口,他前头问明白了,知道白虎是阮林香猎的,也知道她是三房认的干女儿。
从情理来说,她勉强也算武家的一个亲戚。
”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家?你这么针锋相对毫不相让,你就不怕么?“
阮林香有什么怕的呢?她只怕自已太懦弱太懂事,会叫人不明不白欺负死。
她直直看向他,眼神不躲不避,说话也含有深意:”你讲理的话,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他们若不讲理的话,她就更不怕了。
她既这样说了,那武家就得’讲讲理‘了。
他们所谓的讲理,便是不追究牛牛和墩墩打那个小胖子的事。
至于摔死牛牛的白狐,也没有任何说法。
他们如是说:“小孩子之间闹一闹,你武靖又何必追着不放?”
左右不过一家人,难道还真能为了一只不值钱的白狐而大闹特闹么?
且白狐不过是一只畜生,死则死了,皇后的亲侄子被划得满脸血,这事儿
丢不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