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晚晴一脸无辜：“关二姑娘，你是问我吗？”

关二姑娘：“莫非你觉得自已不是陶三公子的妻子吗？”

叶晚晴脸上还是浅浅的笑：“不好意思，关二姑娘，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陶三奶奶这个称呼，实在太奇怪了。还是头一回有人这样叫我，母亲，对吧？”

陶夫人点头，笑道：“我们家里都叫她名字，亲戚朋友也多是这样称呼。只有家里佣人才叫她三少奶奶，她都还没习惯呢。”

吴夫人看似厚道地解围，笑着说：“也是，新媳妇才进门几天，一时反应不过来，自已已经为，身份也从大姑娘变成少奶奶，以前我们也不是没经历过。”却暗中给女儿吴楠递了个眼色。

诸位夫人并没有注意到，纷纷附和。

关昂的妻子，吴总长的长女——吴楠笑着说：“晚晴，那你觉得这位林雨薇女星的歌唱的怎么样？”看上去，她只是随口一问。

叶晚晴本来不打算掺和，但被人问到头上了，摆明着是挑衅，她要不还击，倒显得懦弱了。何况，如今她的身份，代表了陶家，于是一摊手，说：“一般般吧。发音不够标准，还有三四个地方，有略微的跑调。原来我以为，能当女明星的，登台唱歌的，必定唱的极好，演戏的，必定演技极棒。现在看来，林雨薇小姐的演技我是不知道，不过她的唱功也不过如此。”

“不过，我也没听别人唱过，只是在娘家的时候，听妹妹放过从美利坚带回来的黑胶片，兴许明星登台演唱，又是另外一回事呢。”

关二姑娘讽刺道：“耶？我听说，叶部长家出国留洋的姑娘，是要嫁进我们家的二姑娘，莫非我弄错了，原来你也过国，留过洋？”

叶晚晴摇头：“我还真没有出国留洋过。关二姑娘听说的没错啦！不过，要学英文，也不是只有出国一途呀。申海正好什么都不多，洋人最多。我之前在贸易商行做事，负责做翻译，也就跟英国佬美国佬打过一些交道。”

“不过，兴许是我弄错了呢。吴楠姐，听说你也出国读过书，林雨薇小姐的发音标准不标准，估计还得问你。”

吴楠笑着说：“你说的没错，她的发音有几个单词不太准，不过，作为中国人，英文能有这个水平，已经很不错了。”

“但跑调我就没听出来。”吴楠一摊手：“我打小对音乐不感兴趣，家里请了夫子来教弹古琴，我着实学不会。没想到晚晴你这般厉害，连跑调都能听出来。”

叶晚晴笑道：“托我妹妹的福，她实在喜欢这首曲子，非要让我替她伴奏，给父亲献唱。我用钢琴弹过几回，自然而然就记下了曲调。要是林女星换一首曲子，我没听过的，还真就不知道了。”

这一轮交锋，叶晚晴完胜。

叶老太太适时开口，笑着说：“她们年轻姑娘，凡事就爱较真了。好了，你们可别真的为着一个戏子吵起来，闹生份了，我们可还等着听下面的曲子呢。”言语之间，对林雨薇的鄙视毫无遮掩 。

荷池对岸的戏台子上，立麦已经架设完毕，几个伴舞的女孩子已经换了黑色的裙子，裙摆只到膝盖上头十公分，领口露出大片的肌肤，无袖的衣裙，的手臂露在外头。

林雨薇一身大红的旗袍，镶黑色的包边，站在立麦前，被伴舞的女孩子衬得如鹤立鸡群。

还未开口，一阵掌声便响起。

原来是东边的轩厅里，男客那边在鼓掌。

这次换了一首娇媚的歌曲，用时下流行的话说，叫靡靡之音，用叶晚晴的话来说，叫饿了三天没吃饭。

林雨薇一边唱歌，一边跳舞，旗袍将她的玲珑曲线展现得淋漓尽致，举手投足之间，尽是风情。

一首歌的时间，男客那边的轩厅，甚至传来了好几次喝彩。

主馆这边的气氛，就有些古怪了。与关、吴和陶家关系都不近不远的夫人们心里暗自等着看戏，也有人担心场面闹开来，不好收场。

而身为当事人的几位，却仿佛半点不曾察觉，听完了这一首歌。

林雨薇下台，换了人上来，这边，刚才弹了古琴的姑娘已经被人带进来，吴夫人笑着介绍：“陶夫人，这就是刚才你夸《高山流水》弹得的好的秦姑娘。”

秦姑娘向陶夫人行礼：“陶夫人安好。”

陶夫人点头：“看来不只琴弹的好，连人也长的十分标致，气质也好，跟兰花似的，清香宜人。下次要是有机会，我也差人请你来弹琴。”

秦姑娘忙道不敢，又道多谢。

叶晚晴笑问：“秦姑娘住在哪，或是哪个音班、曲班的，回头我们要请人，也好知道差人往哪去请。”

秦姑娘报上身份和住址。

叶晚晴：“原来是平京大学学古典音乐的，我就说嘛，姑娘是专业人士，和野路子一看就不一样。”

略聊了两句，这位秦姑娘是个乖巧的，并没有多话，便下去了。

之后便是林雨薇和几个跳舞的姑娘，林雨薇打头，被人请过来。

关二姑娘脸上看好戏的笑简直是明晃晃的，说：“雨薇姑娘，刚才陶三奶奶说你发音不标准，唱歌还有跑调的地方，我倒没听出来，你知道你有唱跑调的地方吗？”

林雨薇嫣然一笑，目光却骄傲得很：“我也不知道。没想到陶三奶奶是行家，既然如此，还请陶三奶奶指正。我哪个单词发音不准，哪个地方唱跑调了呢？”

这简直是当众挑衅。

多少人都暗藏了心思，等着看戏。

叶晚晴笑道：“林雨薇姑娘，叫你一声姑娘，是给主人家的面子，我要高兴，倒也可以指点你一二。可我看你不顺眼，为什么要指点你呢。你又算是什么身份，什么人呢，凭什么你开口，我就要指点你呢？”

林雨薇的脸色变了又变，眼里满是怒火，脸上却挂着假笑：“陶三奶奶这话说的，论身份，我一介女星，要靠自已演戏唱歌挣钱为生，自然比不得你靠着嫁入高门来抬身份。莫不是陶三奶奶根本不懂英文，也不懂音乐，说不出来，只好拿身份压人吧？”

叶晚晴笑了：“看来今天当着这么多夫人的面，我要不说出个一二三的错处来，还成了我仗势欺人了。”

陶夫人笑着说：“晚晴，我还坐在这，平时我对晚辈要求严格，最忌讳仗势欺人，不过今天我还就乐意破例，她说你仗势欺人，那就欺负一下好了。我想，叶老太太也不会认为我们是来扫兴的吧。”

叶老太太一手自诩手段高明，这会儿却一时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好说：“陶夫人这玩笑开的，你们来给我老婆子七十大寿捧场，我老婆子高兴还来不及呢。”一边向孙女儿吴楠使眼色。

吴楠正欲开口，不想就听叶晚晴说：“母亲，叶老太太给您面子。可这不过是小事，您和父亲一向严于律已，处处严格要求自已，不许家里晚辈仗势欺人，可犯不着为了这么一个人，坏了您的口碑。”话锋一转，说：“吴楠姐，你是出国留过洋的，你说说，这几个单词，是不是这位雨薇姑娘说错了？”当即念了几句歌词，把其中发错音的单词读出来。

吴楠本来想假解围真下套，这下也不成了，只好说：“晚晴，你的发音不仅标准，记忆更是一流啊。我刚才虽然也听过，可这么一会儿，也只记得几个词发音不准，没想到你记得这么清楚。”

叶晚晴笑着说：“我毕竟熟知这首歌曲嘛。”转头看向林雨薇：“林雨薇姑娘，这唱跑调的地方，你可记仔细了。正如你刚才说的话，你可是靠唱歌演戏吃饭的，谋生的事都能出差错，做不好，时间长了，小心砸了饭碗。”

当即便指出几个跑调的地方，说：“你要是不服气呢，也可以请吴夫人帮忙，找出曲谱来，就请刚才弹古琴的秦姑娘来看看曲谱，或者，弹上一弹，看看你是不是跑调了。”

林雨薇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她今天来，原本是给叶晚晴下马威的，没想到，反而被叶晚睛当着众人，揭出短处来，十分下不来台。气急败坏之下，怒道：“你英文说的再标准，再懂音乐，又有什么用，子砚娶你，不过是奉父母之命，根本不爱你，所谓的世纪婚礼，也不过只有那张纸是真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