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光没雨,太阳隐在云层里露出小半个毛脑袋,朦朦胧胧洒下来些许金光。
这一点太阳光让某些性情中人都欢呼起来,实在是下了太久的雨,他们在家里都闷坏了。
眼见到太阳出来,高兴得不得了。
蔺无双正在香客中游走,今日的普安寺也是人潮涌动,来上香拜佛的,来庙里与大师论道的,还有纯粹来观景会友的,各色人都有。
她在乡下没见过这般热闹的寺庙,一时有几分稀奇,兀自找了个安静不挡人的地方蹲着看眼前的热闹景象。
言如旭正预备和几个朋友上山,普安寺再往上爬一段就能登顶山上。在山上能远眺大兴城,还能看到许多城内不曾有的景致,十分值得上去一看。
就是那么巧,他眼神在人群中不经意中瞟了几眼,就瞟到了蔺无双身上。
初时他还没认出她来,人都从她面前走过去了又很快返回来,立在她面前呼唤她的大名。
蔺无双这才抬头看他,她也认出了他,不过没应。
她如今已经改姓蔺,他叫言无双本就叫错了。
“你这个破孩子,怎的到这里来了?”他去扯她:“家里人都担心你,你怎的不带个口信回去?”
谁跟你家里?
蔺无双觉得讽刺,看他一眼,拂开他的手,理也不理他扭身就要回后院。
言如旭不能让她走,伸手一拽将她拉回来:“你去哪儿?”
言如旭身旁还跟着三个好友,见他和姑娘拉扯起来,纷纷围在一旁看热闹。
闲得无聊的香客也朝他们围拢过来,大家都喜欢看热闹。
后院容妄真正在听公事汇报。
“决了堤,百姓们的田地都淹了。且雨一直不停,春种迟迟无法进行,各地县令纷纷上折子,请求朝廷施以援手。”
“今春天不好,报上来的折子有五处重大塌方滑坡,不幸埋了几个百姓。”
“有匪寇趁乱生事。”
“民间有恐慌怨气,怨气上报,朝中谏大夫正谏言陛下下罪已诏。。。”
他们的陛下还是个差两个月才满十三岁的小皇帝,事一多就有点儿稳不住,急需要请眼前这位念经王爷回去主事。
“群臣经过商议,派微臣等请王爷提前下山主持朝中事务。”
容妄真不语。
这些事年年都有,每年他们都要提前几天来叫自已下山,年年不例外。
头几年他一听他们汇报就慌,着急忙慌就跟着下山。
如今他不急了,立在那儿半晌没说话。
他不语,包括容广在内的几人就不敢出声。
这头院里几人气氛不好,外头蔺无双也被言如旭拉得起了火。
“滚!放开!”
言如旭看她如此嫌弃自已,立马开始唱大戏:“你没良心啊,为了找你,哥淋了雨生了几天的大病,你居然叫我滚?”
他确实淋了一点儿雨,但没生病,生病的是言如枫,他给安到自已头上了,想让蔺无双愧疚。
果然,蔺无双听他这样说,挣扎就放缓了。
目光审视犹豫,最后落在他略带洋洋得意的眼神时,她察觉被骗,冷哼一声,冷不丁重重一脚踩到他的脚背上。
他痛得放开了她。
她冲他扮鬼脸,没甚良心地说道:“你..活该!”
说罢就往后院冲。
言如旭看她跑远,连忙吆喝道:“快帮我拦住她。”
看他架势,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蔺无双怎么着他了呢。
他一声喊之下,果然就有不明真相的人要去抓蔺无双,吓得她挥舞着手大叫。
“啊,都..走开!”
他们蜂拥着冲上来的样子,叫她想起小时候在村里被人追着捉弄的经历。
心里一时生惧,吓得大叫。
后院容妄真听到她的叫声,想也不想就冲了出去。
甫一出门,就见到她在和人拉扯。
他冲过去将她拉过来,看着捣乱的人冷脸质问道:“佛门重地闹什么?”
香客们不认识他,只以为他是带发修行的普通人。
“这姑娘偷了人家的东西,你可不能护着她啊。”
“这小孩打人了,大师你可不能看人小就护人。”
“她疯了,把人都咬出血来,快将她抓了关到牢里去。”
。。。。。。
七嘴八舌都是乱说的,他们看了个不明不白的热闹,听了两句没头没尾的话,再话传话然后加上各自的理解。
一个呼吸间蔺无双就成了小偷、疯子、行凶者,简直可笑。
都是些无知民众,容妄真也不能拿他们如何,他叫蔺无双往回走,一面示意僧人过来维持秩序。
蔺无双平白被人瞎安罪名,他们人声鼎沸一句又一句,这样的情形她也懒得解释,心里烦闷,抿着嘴靠在他身旁闷不吭声。
“言无双你站住。”言如旭在人群中大喝,还要冲过来拉她。
他同行来的伙伴将容妄真看了又看,心中一时犹疑不定,见言如旭冲过去,下意识就拉住了他。
就是这一拉,蔺无双就被容妄真带走不见了人影。
“你拉我作甚!”言如旭生气地瞪了小伙伴一眼:“那是我妹子。”
他的朋友们茫然了,小声说道:“你妹子?你妹子她..她长这样么?”
他的妹子他们也见过,根本就不是这个样。
言如旭懒得理他们。
他想到容妄真那张脸,心里真是急得不行,以为蔺无双被小白脸给骗了。
他当然知道容妄真的大名,但他只是一个闲公子,还没资格也没机会见容妄真的真容。
他不知道那是慈王。
他只看他穿着僧袍,偏又留着长发,当他是个带发修行的普通人。
眼见得他要冲过去大闹国寺,那个先前拉住他的人再次将他拉住。
“我劝你别闹,依我看那人有几分面熟,像是慈王。”
什么?
慈王?
言如旭不挣扎了,满脸不可置信地看他。
但见他这个朋友也一副不确定的样子,他于是嗤然一笑:“不可能!她一个结巴何德何能能认识慈王。”
能不能的,待问过僧人之后再说。
只可惜,他问的僧人要么言不知,要么就不语,他什么都问不出来。
最后怀揣着满肚子不甘与疑问回了家。
回家就直奔言如枫的书房。
语气里带着不满:“我见着那小结巴了,你放心吧。”
说罢也不等人反应,扭头就出了他的书房。
言如枫愣了一瞬连忙追出来拉住他:“真的?”
“我还能骗你!她活得好着呢,在国寺栖身,你别瞎担心 了。”
他话里带着气,这是怨蔺无双太过无情。
他也不想想,他又几时对人家有情过?他对她无情,她当然不可能对他有什么情。
他以为这个妹妹是他想不认就不认,想认随时随地就能认回来的人。
结果,她非但不认他,还见到她扭身就跑,将他气得够呛,真觉得糟蹋了自已找她的那份心。
他们说话没避着人,没一会儿,言家大大小小的人都知道蔺无双还好好活着,目前在国寺栖身。
于某些人来讲,这算是个好消息。
于某些人来讲,那简直就是个噩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