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家兄弟俩的到来叫蔺无双迫不及待想要离开普安寺。
这回不需要将她打晕带走了,她自已乖觉无比地爬上了马车。
上车之前还要拿乔一番:“是你非..要请..请我去..你家的,进..去了就..不好赶...走了。”
他看向她,她的眼神里有止不住的得意、期待以及忐忑。
他笑笑未语,一头钻进马车,帘子一放就将她挡在外面。
她和容广坐在外面,以一种全新的心情重走这条进城的路。
和商队来大兴城时,她心情沉重,怀揣着对祖母和乡村的不舍,以及对未来、对言家人的忐忑期待之情。
她也想过他们可能不大欢迎自已,设想过千百种在言家的生活,可能会受点委屈、受点气,但至少有个家可落脚有几个家人可依靠。
最终仍是不行,她受不得气。
因她的结巴,她心思比旁人要更敏感些,言家人不是普通给她气受,他们是在践踏她、折磨她。
尤其有一个言如意在对比,她在言家多待一秒都觉得是在受煎熬。
祖母蔺氏将她养大,是希望她活得肆意潇洒快乐平安,而不是叫她来言家被人消磨至死的。
所以,她必须得走。
言家待不住,却不知王府又如何?
不管如何,进去见识一番也算她的本事了,哪怕最后仍要退回乡里,她至少也不是全无收获。
塞一根糖到容广手里,她问他:“容广,王府是..什么样的?”
容广捏着那根糖嘿嘿笑,他没急着吃,而是塞到怀里放好,嘴上应她道:“我们王府呀人不多,都是陪了王爷多年的老人...”
他们在外头说,里头容妄真和邓老在无声对弈,气氛融洽。
马车嗒嗒走,蔺无双他们离大兴城也越来越近。
这头姜宛佩在介于逼问蔺无双下落与追寻言如枫之间着急万分。
最后眼见得言如枫都要不见了身影,她于是一跺脚追着他下了山。
又喝止了带来的那几个婆子,叫她们留在寺内继续问继续找。
她则提着裙子朝言如枫飞奔而去。
“三郎,你不帮如意却去帮一个外人,也不怕寒了如意的心。”
外人?这里头真正的外人就是眼前这位姜小姐。
她强势插手言家的家务事,叫他心生反感。
言如枫回头看她:“那也是我的妹子,她不是外人。”
“如意和我说了,伯父已经判她不是言家人,你还拿她当妹子去维护,你倒是十分有情义。”
他的这份情义若是放在自已身上多好?
姜宛佩眼神流连在他脸上,喜欢极了他被文章才气染出来的一身文气,她在意他,于是也在意被他特殊对待的蔺无双。
她比言家其他人还要在意那个没见过的小结巴。
她想知道究竟是怎样厉害一个小结巴能叫他如此在意。
她却是不知,言如枫对蔺无双的在意,大多发自于他心内的愧疚。
至于兄妹情?或许也有一些吧。
“姜小姐,她名义上是这样,但掩盖不了她身上流着言家血的事实。”言如枫看向这个霸道的姜家小姐:“无论怎样,我心中仍当她是妹子。”
说罢就翻身上马,打马扬长回城。
姜宛佩被他上马的身姿吸引,看得一颗芳心噗通噗通直跳。
她看得痴了,直到马叫声响起她才发觉,而这时,他已经打马窜了出去。
她这才大惊,追着向前跑去,边跑边喊:“三郎!你且带我一程。”
许是她声音小,许是言如枫逆风没听清她的叫声,他竟是连犹豫一下都无,骑着马极快速地消失在了她的眼中。
姜宛佩追了一段路,实在追不动,气得大叫。
望前望后,她只得一脸不甘地转头回了寺里。
她的轿她的人都在寺里,她不能徒脚走回城,得坐轿再带着人一起回。
蔺无双他们这时已经到家了。
“好大啊。”
还很富贵威严。
王府之大其占地之广,可不是区区四品官员之家能比的。
蔺无双突然生了怯,她紧紧靠着容妄真走,生怕一离开他,自已就要被这座大宅子给生吃了。
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紧张,略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推开她。
她离他如此之近,他还允许她接近,两人几乎挨在一起,叫府里一众下人将蔺无双看了又看,在想象着她的身份。
“这位蔺姑娘是本王的贵客,红珠你照顾好了她。”
“是。”
红珠是府里的大丫鬟,府里没女主人,整个后宅几乎都是她在管,在容妄真面前自有独一份的体面。
“蔺姑娘,请跟奴婢走。”
“我...不走。”她抓着容妄真不放:“我..和他一起。”
他推她:“你自去,本王也需要洗漱。”
她无辜看他:“我不敢,害怕。”
他听得发笑:“你会怕?”
世上有比你狂的丫头么?在山上时也没见你怕过谁呀,怎的一到府里就怕了呢?
他却是不知,在山里时,他衣着普通,身边只有一个容广,他在她心中就是一个长得好看的救命恩人。
后来知道他是王爷,因没见过王爷的威风,她也只以为他是个长得好看的王爷。
山里的王爷说实话还不如她见过的县令有排场呢,她当然不怕他。
如今回了府,见到府里的华贵以及行止有度的下人时,才叫她明白王爷不是瞎叫的。
县令更是拍马都比不上王爷。
她曾经是跟着祖母见识过一些世面,但没见过此等世面,心里难免害怕不安。
甚至内心深处还有着不易察觉的自卑,她眼神落到大方沉着的红珠身上,觉得她一个丫鬟竟然比言家几个女主人都要有气质。
这就是王府,就连一个下人都比普通人家的主人要来得有声势,怎能不叫她心生怯意?
狂天狂地的蔺无双,后知后觉到自卑害怕了。
她抬眼看他:“我...真怕。”
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哟,颤巍巍仿佛有水要从眼里抖出来。
他被看得心软,不由轻声安抚她道:“不必怕,你是府里贵客,本王奉你为座上宾,你又怕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