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叔父竟是没责怪你?”
“他来不及怪孩儿,他......”
容思伦的身边一天都没少过太后,他对自已的亲娘十分依赖信任。
这份依赖信任与容妄真的不同,面对容妄真时他会下意识在他面前表现得更稳重、更能扛事。
而面对自已亲娘时,他露出来的更多的是小孩儿状态。
他和太后还是同一阵线的人,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秘密。
“叔父府里来了客人,话说不利索,性子倒是有几分野趣,叔父对她十分包容。”
“她人小,野心却是不小,敢亲叔父,还妄想要当王妃咧。”
他说罢就哈哈笑。
不同于昨晚问蔺无双时的亲和模样,此时他的笑里带着调侃以及调侃下的瞧不起。
如红珠一样,他也不认为一个结巴能配得上容妄真,更不认为她有能力去当一府主母。
他对一个结巴亲和,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容妄真。
容妄真不在时,他便又是另一副模样。
尤其他亲眼见到太后表情逐渐从温暖慈爱变得严肃紧绷,他一瞬间就明白了要如何去评价蔺无双。
“一个没甚用的乡下丫头,当个笑话去看即可。”
太后听他这样说,于是轻轻笑了一下:“她有本事亲近你叔父,那就不可能是个笑话。”
容思伦想了想说道:“她脸皮厚,又是乡下来的不识规矩教养,再加上叔父助过她两回,便。。。”
便如何?
便叫她蹬鼻子上脸赖上他了!
都城贵女为何不敢亲近容妄真,竟是因为太过识礼有教养么?
若这样说的话,岂不是该到处宣扬做人要做个厚脸皮没教养的乡下人么?
太后怒了,她拂袖离去。
容思伦目送她走远,抿紧嘴觉得心中烦躁。
随着日渐长大,他逐渐也察觉到了亲娘一些言行下对叔父的过份关注。
往常还好,虽然偶有一些令娘亲不太愉快的传闻传进宫,但彼时叔父态度坚定无法攻破。贵女们或是抹不开面子,或是觉得追求无望,娘亲每次都是虚惊一场,惊着惊着,她就知道他不会选中任何一个贵女,她甚至笑着声称要帮他纳妃。
她敢如此说,便是笃信他会拒绝,果然每一次他都坚定无比地拒绝,只说自已一心辅佐皇帝、一心向佛,无意娶妻。
他曾明确说过自已终生不娶。
可现在,他好像在对一个小结巴破例。
不止太后不满,皇帝其实也有几分怅然。
在他心里,叔父、母亲,他自已,他们三人原本就是一家,若有谁妄想来破坏这个家,那他也绝对不允许。
“红珠,你是府里经年的老人了,别人也就算了,你明知她对都城一无所知,怎的不派个人跟着她?”
“她还那么小,有个恨她入骨的家人,她要是有个万一你担得起吗?”
知道蔺无双果真独自一人出了府,容妄真怪她胆大狂妄的同时,免不了又迁怒到红珠身上。
“她既然走之前和你说过了,你便强硬派个人跟在她身边又能如何?若她抗拒,你便让人悄悄跟着!”
甚话都叫他说了,红珠垂着脑袋识相认错。
“奴疏忽了,奴有错,奴自去领罚。”
头一回,真他娘的人生头一回,她一个从来没挨过骂、挨过罚的一等大管事要自已去领罚了。
这事儿说要怪蔺无双吧,还真怪不上。
因为人家走之前确实来和她说过了,她原本是想派个人跟着小结巴的。
但一想到小结巴在府里从来没使唤过丫环,再加上心里对小结巴的些许不满,她便也装作没想起来的样子,就这样由小结巴独自出了府。
她当然也知道依小结巴对都城的陌生,她一人出府若是遇上了事可能会连累到自已。
但万一遇不上事呢?
再说了,她一个小结巴不是挺厉害挺能的么?连王爷都能赖上,她指不定还能赖上别人。。。
就是心底冒出来的这一点点的恶,就叫她挨了主子好一通训。
红珠不辩驳什么,自领了二十板子。
容妄真冷脸看她行罚,红珠这顿罚挨得或许有几分冤枉,但他就是要给她一个教训。
她同容广一样,都打心眼里看不起蔺无双,尽管他一再说了她是贵客,但他们并没有尊重她。
不尊重也可以,一顿两顿的罚下来,一个两个的打一顿,大概他们就能明白何谓尊重了。
蔺无双被言如锦逼到巷子里,初时还有几分恐慌,手更是悄悄摸到了腰后,那里藏着她保命的“武器”。
这武器是祖母给她的,她亲自见识过它的威力,保命不在话下。
等她认出了劫自已的人是言如锦时,便将手从腰那里松了下来。
她嘴被捂住说不了话,但是也不挣扎,就一脸茫然无辜地和他对视。
言如锦本来满身防备,充满了紧张。他挨她打的记忆还在,心中防紧了她。
可她只在初时挣扎了几下, 这会儿竟然做出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叫他一时没了主意。
但是他也没松手,而是狠声道:“小结巴,你快快叫慈王将如意给放了。”
“唔唔。”她口被捂住说不了话,于是拿手点点嘴,示意他先松手。
他们此时身处一处窄巷,往那头堵住了,出不去。
外头么?倒是偶尔有几个人经过,但他自信,他能抓住她。
他于是松了捂嘴的手,手掐到她脖子上,再一次命令她道:“你回去就叫慈王放人听到没有?否则,我要你好看!”
说完掐脖子的手也跟着用力,掐得她抱着他的手咳嗽起来。
哼...看来她凶归凶,真打起来还是打不过我。
他见她被掐住咳得不住口,心中得意,手也稍微松了点力道,喝问道:“听到没有?”
她眼里咳出些泪花来。
抬眼无比乖巧地看他,脑袋点得哐哐响,语气更是柔和:“放。。。”
这还差不多。
他有几分满意,但还是威胁道:“若你不放,但凡你在都城一日,我都有办法叫你受尽麻烦。”
“除非你一辈子待在王府不出门。”
她嗯嗯点头:“放。。。”
他更加满意,身子离她远了些,手也松开了对她的胁制。
“你现在就回去叫慈王放人。”
她还是那句话:“放。。。”
眼见得他完全放松了,她抬起脚猛地往他脚上一踩,再将他往后重重一推,推得他踉跄朝后退去。
她抓住机会转身朝外跑,跑之前冲他喊道:“放...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