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真,我打探这些也不为别的,只是心中好奇,你千万不要多想。”
容妄真摇头,家里来了人,太后要问一句也是应当。
成俏芳目光隐晦地在他脸上流连,她打探了一阵,也没看出他对小结巴的特殊来,心中便觉得稳定了些。
“妄真,你府中没个女眷,不如我将她接到宫里来,在宫里伴儿也多,还能学些规矩,于她大有益处,从此或逆天改命也未为可知。”
她目光始终不离他左右。
他却遵规守礼,并没有多看她。
就连她精心准备的衣裳、妆容,他都没作出半个字的点评。
不管是哪种成俏芳,好像始终都入不了他的眼一样。
成俏芳心中遗憾,有一点灰心丧气之感,觉得白打扮白欣喜白期盼了。
“妄真,你觉得如何?”
此时他们正相对而坐,几上放着茶点。
容思伦在另一边的大殿中处理政务。
不远处有侍人宫女来回走动,两人大大方方,不给人传小话的机会。
她亲自为他斟水,声音缱绻有情思:“听说她和陛下年纪相仿,两人做个玩伴也好,说不定,她还能伺候陛下一回呢?”
“你也知道的,我。。。”
“不可!”容妄真打断她的话。
伺候陛下?想都别想。
成俏芳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突然打断,颇有几分愕然地看着他。
片刻后,她轻问:“何以不可?”
她心中不悦,声音也稍冷了些。
虽然不明白哪里不妥,但他拒绝蔺无双入宫,她就不欢喜。
容妄真施了一礼后才回道:“她出自山间,为人莽撞,不懂人情事故,不明规矩礼仪,进到宫里来只怕会惹祸,娘娘和陛下万金之躯,不能有半点闪失。”
说完点头,觉得就是如此。
那个狂丫头,就凭她敢睡到日上三竿起,就不是个能服侍人的。
哦,他竟是担心我母子有闪失。
成俏芳听他这样说,放下心来。于是重又温柔地笑了:“不怕,她是你的贵客,便也是我们母子的贵客,更是全天下人的贵客,她在宫里想如何就如何,我也绝不会被她伤到。”
她话都到此了,没想到容妄真仍是拒绝:“不行,她待不得。”
他甚至都没说要回去商量的话,一口就将事情回了个干脆,也不怕毁了一个农村姑娘向上爬的野心。
成俏芳心中不满,再也露不出笑模样。
但仍固执问道:“为何?”
“本王有事需要她相助。”容妄真起身:“太后,本王这就告辞。”
说到不愉快处,他也不自称“真”了,本王本王的态度十分疏离。
他说罢就这样走了。
成俏芳等他一走,抬手就掀了面前的小几。
容思伦听到动静出来,面带疑惑:“娘?”
“无事,你叔父走了,你自玩你的去吧。”
“哎,儿子就玩一会儿。”他确实也学累了,有容妄真在,他是不敢耍心眼子的,一直在隔壁认真做事。
走之前他还要关心下亲娘:“你与叔父吵起来了?”
太后看他:“没吵,你玩去吧,娘要回去小憩片刻。”
陛下走了,成俏芳成了成冷芳,兀自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回寝殿。
他越是不让人家来,她就偏要叫她来。
“回..不了。”
蔺无双亲眼看一向目中无人的言刘氏变化至此,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她推开言刘氏,一字一句告诉她:“我姓蔺,你..姓言,我..我们不...是一家人。”
回不了,回不去。
不要再让我一遍遍说多余的话了。
“请..请回吧。”没必要再与她们多说,蔺无双无趣离开。
“你不能走!”言刘氏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又一把抓住她:“如何就回不了?你。。你是我的种,姓改了,你体内流的血改不了。”
蔺无双看她,那又如何呢?难道要我将血放干还给你么?
她又冷漠又坚决地直视言刘氏,一手拍上自已的薄胸膛:“命..命在这儿,你..来取。”
敢取么?
你不敢取,我也舍不得给。
你给了我一条命,但我的性情品格全由我祖母培养,凭你们生而不养,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嚣血脉不血脉、命不命的?
再说了,你们的血不是早还给你们了么?
当我在言家那几顿打都是白打的?我的羞辱是白受的?我的镯子是白碎的?我破院子是白住的?我吃饭钱是白给的?
你们那几滴血我早还了。
我这回能坐下来听你说一回话,便算得上十分有良心的人。
她表情冷得吓人,拍着胸脯叫人来取命的样子更是带着一股劲。
一股不怕死,不怕她来取命的劲。
仿佛言刘氏真敢取了她的命,她就能站在那儿让她来取的样子。
言刘氏被她骇住。
她松开了她:“你。。你。。你就算不回家,也先放了你的妹妹,啊?”
“你怪爹娘,爹娘以后再慢慢弥补你,但是你先放了你妹妹行不行?”
蔺无双烦了。
也不知他们一家人是怎么一回事,总喜欢拉着人不撒手。
她推她:“你放..开。”
她抓着人不放:“双儿,当娘求你行不行?你妹妹是真后悔了,你不信跟我去看,她说要跟你道歉呢。”
“你给她一个赔罪的机会行么?”
蔺无双张嘴,心中呐喊着不行不行不行。
每次这种时候她恨透了自已的结巴,骂得慢,走不脱,只能被人拉着灌输一些恶心的东西。
若是这时有张伶俐嘴来帮我一句,我肯定视那人为大恩人...
“不行!都说了放不了,你们有耳疾不成?”
哎哟,天又显灵了?
蔺无双半死中激动地抬头去看。
正看到红珠疾走而来。
从此刻起,红珠就是我蔺无双的恩人啦!
蔺无双喜,言家婆媳三人则略感不妙。
言刘氏不知不觉松了手,蔺无双趁机迎向红珠。
“红..”
她想谢她,没想到红珠根本没理她。
她一把将蔺无双拉到身后,冲言刘氏说道:“言家女罪名是意欲对王爷不轨,岂能说放就放?”
她本来没跟着蔺无双的,但是怕蔺无双有什么差池,便不远不近在一旁看热闹。
这会儿见她们拉扯起来,她赶紧疾走过来帮忙。
不过来帮忙的话,若是伤到了这位“尊贵的客人”,她怕自已又要挨罚。
挨第一回罚是她自已不小心犯的错,她心中有点儿冤枉。
若还来挨第二回罚那纯粹就是她自已自找、活该。
能叫人在王府里给尊贵的客人气受,王爷回来肯定想也不想又要罚她。
红珠不能再叫容妄真罚自已。
她高喊一声“送客”便有人来请婆媳三人走。
“不行,不能走,这位姑娘,你听我说。”言刘氏不能被他们赶走,一旦赶走,肯定就没有再进门的机会了。
她不顾身份拦在红珠面前哀求:“一切原是误会,一家子姐妹打闹,就没有说打闹到狱里去的。”
“这位好心的姑娘,你看你能不能再帮我们劝劝?”
一面又去叫蔺无双:“好儿,乖儿,你听娘一句劝,放了你妹妹可好?”
“呵!这位老夫人,或还有一个法子?”
红珠开口可比蔺无双快多了。
她略知道一些蔺无双与言家的纷争,眼珠子一转,便想到了个好“法子”。
“何种法子?”
“你去替你女儿如何?你替她坐一个月,她回来当千金小姐,你觉得如何?”
不如何。
言刘氏哽住了。
林佳年和乔巧也是一阵失落。
红珠看她们模样就知道她们不愿。
于是继续讽刺道:“你不行的话,任何一个言如意的至亲都行,都可以去替她。”
“你能找到这样一个去替她的人么?”
妙啊!
蔺无双如醍醐灌顶,祟拜地看看红珠,在她身后露出一个头来,不由也朝言刘氏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