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 章 她疯了

最冷不过深宫里的夜。

成俏芳于黑暗中静坐至午夜,此时整个皇宫都静了下来,万籁俱寂叫她也越坐越冷静。

片刻后,她悄悄起身,谁也不许跟,静着步伐慢慢走到了皇帝寝宫门外。

又叫守门的内侍开了门,她如鬼魅一般坐在了容思伦床榻边。

此时正是当睡的时候,容思伦闭着眼睡得一无所知

成俏芳就那样看着他睡,等到榻边的灯盏要燃尽时,她默默起身凑到了容思伦耳旁一声声唤他。

如此静的夜,她一声声地呼唤,容思伦在梦里仿佛听到鬼魂在召唤自已,吓得他一个激灵就睁开了眼。

鬼魅的声音就响在他耳边:“我儿,你醒了。”

“娘?”容思伦心都要吓得跳出来,结果发现鬼魅是亲娘,一颗心又悄悄回落。

“您深夜不睡,何以来此?”眼看得灯就要灭了,他张口欲叫侍人来点灯。

“你来。”成俏芳不管灯亮灯灭,冰凉的手拉过容思伦要他跟自已走。

“去哪儿?”

他连披件袍子的功夫都没有,身着单薄的里衣被亲娘拉出了寝殿。

黑沉死寂的夜叫他心中生出些怕来,他于是又问她:“去哪儿?”

成俏芳扭头看他一眼只是不语。

她不允许任何人跟,母子俩就这样踩着黑漆漆的夜一路走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已经重新打扫过了,早恢复了干净整洁的模样。

她带着他走到白天蔺无双跳水的池子边,冰凉凉看着儿子:“你跳下去。”

容思伦茫然不解地看她:“娘?”

他没大听清她的话,跳下去?她是要他跳池子么?

可他不会水,跳下去做什么?

成俏芳看着黑麻麻的水,今夜没月亮,只有一阵又一阵的凉风,吹得她难受。

虽是如此,但她的语气无比坚定:“你跳下去,你叔父就会来看你。”

容思伦被深夜里的凉风吹了个透心凉,但所有的凉都凉不过亲娘说的这句话。

“为何?孩儿和叔父日日都见面,为何要。。。”

为何要跳水引他来?为何要深夜跳水引他来?

他不明白成俏芳的作为,试图在黑暗中看清楚亲娘的面容,然后找一个答案。

成俏芳没看他,只一味望着黑沉沉的池水,她说:“你不跳你就要输了,你的叔父要被一个小结巴给抢走了。”

“你不慌、不怕么?你看他多为那个乡下货着急呀,他都要被别人抢走了,你怎的一点都不急!”

说着说着她就来了气,拽过身旁的容思伦就往池子里推。

口中喝道:“你快跳!”

她歇斯底里她疯了:“娘想自已跳,可娘跳了不管用,得你来跳我的儿。”

容思伦被她吓住,可漆黑的夜,他看不清亲娘的脸找不到答案,只感受到她抓自已的手臂格外用力,猜想她心里应该是很着急。

“伦儿,你跳一回试一试,看你叔父会不会来救你。”成俏芳有点哀求地看着自已的儿子:“你难道不想知道么?你和一个外来者,谁更让你叔父在意?”

那如何能一样呢?

容思伦张口欲辩驳,但成俏芳的手越抓越紧,隐隐带着些抖,不知她是冷的还是怕的。

不过她的颤抖冰凉叫他失了辩驳的力气。

她又催他:“伦儿你乖,不要叫娘失望,就跳这一回啊?”

容思伦不语,成俏芳也不语。

又一股凉风吹来,容思伦被冷风吹得打了个抖。

“你不跳,那娘先跳。”成俏芳说罢就作势要跳。

容思伦连忙抓紧了她:“不可。”

他抓紧了娘的手臂,眼里则望向漆黑的池水,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只是低低应道:“我来跳。”

说完不给自已的犹豫的机会,眼一闭纵身就跳进了深夜的池水里。

成俏芳听得噗通一声响,她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她带着哭音说:“伦儿你坚持会儿,娘去叫你叔父来。”

陛下深夜落水,容妄真当然要马不停蹄进宫去探情况。

“如何落的水?深夜不睡觉他在做什么?”

这水落得莫名其妙,即便容思伦深夜不睡觉,但他身边少不了人,怎么就能叫他落了水?

事情说来简直荒谬。

来请人的人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由着他质问发火。

“娘。。。”容思伦朝岸上的成俏芳招手。

他要受不住了,水那么凉,他又不会水,他娘还不允许侍卫相救,他喝了无数脏水,身体一阵冷过一阵,力气尽消,几欲沉到池底。

“再坚持一下伦儿,你叔父就来了。”

成俏芳看得泪流满面,儿是她亲生的,她当然也心疼,可是她没有办法,只有儿子能叫来容妄真。

在火把的照射下,她泪流得汹涌,她的身子朝水里的他探过去,手也努力伸向他,她也怕他真遇险,怕他会被这冰冷的池水给吃进肚。

但她就是不开口叫人施救,非要等到容妄真来。

她想比较一下在容妄真心中蔺无双和容思伦的位置孰轻孰重。

哪怕要伤害到儿子,她也非要比一场不可。

这是个可悲的人。

容思伦怪不起她来。

他们母子的手浅浅拉住,他跟着亲娘流泪,无声问她:“为何?“

成俏芳看着水里可怜的孩子,嚎哭出声:“伦儿,儿啊。。。”

她从来没有这样伤害过自已的孩子,这是头一回做,真叫她痛苦难受。

容妄真远远听到哭声,只以为容思伦发生了不测,也跟着大叫一声“伦儿”,片刻后他竟骑着马现身御花园。

“伦儿!”

“叔父!”

“妄真!”

他叫得惊忧,他应得惊喜,她则轻声呼唤,心中止不住大喜。

她见他发冠未戴衣裳乱,连马都骑进了御花园中,那模样可比找蔺无双时要无状失态得多,但就是叫她心生欢喜与得意。

心说,小结巴也不过如此,到底还是我母子更能叫他担心。

她心中喜,面上悲,哀哀切切冲过去拉他:“妄真,快救救我..的孩子。”

容妄真不等她挨上自已,已经风风火火窜到了岸边:“伦儿。”

也不等容思伦应,他吩咐道:“速速救人。”

池边这时已经围满了侍卫宫女,随着他一声令下,几个会水的连忙跳进水里救皇帝。

其实一切早都备好了,救命的人、热水、干净的衣裳、太医、煎药的宫女。。。

等陛下一上岸,所有一切都自发且快速地动了起来。

容妄真初时一派惊慌并没有察觉到异常,此时见一切运转得如此自然有序,叫他眉一皱,心瞬间就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