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她去庄子,原本只是随口一说以掩饰自已的不自在。
没想到,过得两日她包袱款款竟真就直奔城外而去。
不用人陪,她骑着他为她寻来的那匹白马一个人就这样水灵灵地出了城。
庄子里的君达菜并没有到收成的时候,她先过来看看,看看君达菜的长成情况,再检查下制糖工具有无问题,抽空再和大家唠几句,待得比在城里还要快乐。
庄子里有地,有在地里劳作的人,这些都让她倍感亲切。
她不是头一回来,庄子里的人都知道她,她和大家处得也愉快。
由庄子里两个半大丫头作陪,她和她们漫山遍野的跑,野菜野果一人采了一篮子。
篮子装满又极为熟练地在山坳处的水潭里捞起了鱼。
这时山里的水还是稍微有几分凉,但头顶上有大太阳照着,倒也还好。
捞得两条大肥鱼在手,她们仨就心满意足嘻嘻哈哈下山而去。
“双姐,这回晚膳由我们来做,你在一旁教我可还行?”
“行!”
只用动动嘴就有饭吃,她可乐意得很。
容妄真回来没看到她的人,待问过后才知她竟然独自去了城外。
“何不派个人跟她一起去?”
去倒是行,但她独自一人,他难免就有些担心。
“爷,蔺姑娘是有大主意的人,奴拿她没有法子。”
蔺无双几乎成了默认的第二个主子,她不要人跟,谁又敢强跟着她走?
容妄真一时无话,待听闻蔺无双是带了包袱去,要住在那里,归期未定,他一下就锁紧了眉。
担心她会遇上事,他叫来两个侍卫要他们跟去城外。
他自已还在屋里犹豫,不明白她怎的一个人去了城外?
先前去都是他两人一起,即便她要独去,也会提前和他说,结果这回她竟然一人悄悄去,莫不是在府里不痛快了?
“或者是生我气了?”
他细想一回两人相处时的情景,她对他总是直白又真诚,而他每回都答非所问,有时候还将她往外推,话也说得不如何好听。。。
嘶~~
“莫非真气着了?哪里来那么大的气性呢?”
他看似不满她的气性,实则开始觉得不安。
在屋里没头苍蝇一样转了几圈后,他按捺不住扭身出了门。
“备马去庄子。”
这时去庄子要到夜里才能到。
蔺无双连同整个庄子都已经静了下来,他带着人于黑暗中呯呯敲响门,属实是吓了看门的人一大跳。
待认出是他,门人大嘴一张想要吆喝人来伺候他。
他担心吵醒蔺无双,连忙阻止:“莫要大声吵,备点热水我们洗了就睡。”
他等不及洗先晃到了蔺无双睡的屋外,靠在门上侧耳听了会儿屋内的动静,此时她正是熟睡的时候,他当然是耳中静悄悄听不出什么。
可神奇的是,这种静叫他有些焦急的心一下变得宁静平和起来。
他没有多做什么,脸上带笑轻着步伐远离了她的房门口。
想到她明早见到自已时的模样,他不由轻笑出声:“必定十分欢喜。”
依她的性子,大概还要冲过来抱我一下、亲我一下。
唉!着实令人为难。
他边笑边摇头,叹一口看似烦恼却饱含满足的气,慢悠悠离了她的院子。
此时牢里的言氏母女也没有睡。
明日就要正式满一个月,她们马上就要出去,根本就睡不着。
打算睁着双眼等天亮的到来。
“一个月了,家里没有我,也不知乱成副何样子?”
“家里这么多人,也只有你五哥来得最勤,这些没良心的。。。”
“还有你嫂子,没想到她生了个没用的,得让她尽快再怀一胎才好。。。”
言刘氏絮絮叨叨,言如意歪在一旁没有应她。
她们坐的是实在牢。
虽然挑了间干净牢房给她们,又打扫过一回,铺了干净稻草,但依然脏污满室、味道难闻,鼠虫满地爬,她此一生都不想再进来。
期间她们见慈王没有过问,又通过言左丞走了县府的关系,想要让他多照顾几分。
县府犹豫着尚未答应,第二日他就收到了来自慈王府的训诫,吓得他再也不敢对言家母女有任何通融。
虽是如此,慈王倒是没拦住言家人来探望,但只允许送吃的给她们。
如今牢狱期满,来探望他们最多的是言如锦。
言家大房和言左丞只来过两回。
二房及其他儿子也都来过,初时他们还不断安抚她们,等后来见她们哭得停不住,他们就失了耐心。
每回说两句就走,有时候还要抱怨下蔺无双的事。
多是说蔺无双无情没良心。
原来他们后来也去过王府几回,但还不等靠近,他们就被人轰了出来。
“蔺姑娘说了,她一家再也没有亲人,诸位快离开吧。”
那头被人赶,转头他们就来牢里报怨,报怨蔺无双两句转口再怪到言刘氏身上,说她糊涂,连带着还要说两句言如意不懂事。。。
言刘氏气得受不住,大骂他们一通,后来他们便不怎么来了,只说手里有忙不完的事,派了家里最闲的老五来看她们。
。。。。。。
唉~~
牢里的时光格外难熬。
言如意窝在黑暗处,眼窝深陷,神情期待之余,还有很多的担心。
她担心自已的脸,担心自已出去后面对的一切。。。。
她的名声不知还在不在?虽然言如锦说一切都好,但她就是忍不住多想。
夜越来越深,言刘氏终于挨不住,靠在言如意身上睡了过去。
只言如意还睁着双眼一动不动。
此时不只她没睡,牢房深处还有各种动静传来。
有些是犯人发出来的,有些是鼠虫咬稻草、撕咬打架发出来的。
牢里老鼠最多。
曾就有老鼠在半夜的时候从她们身上爬过,吓得她们惊叫连连直喊救命。
他们当然也有除虫的药,但药不顶大用。。。
在此般糟糕的环境中硬生生关了三十天,母女二人已经忍到极致了。
还好,还好她们明日就要出去...
待闻得第一声鸡叫时,言如意有了反应,她不顾在她肩头睡觉的言刘氏,带有几分急切地起身扒到了牢门前。
透过牢里细微的光,她一直隐在黑暗中的面容也显现了出来。
由于她在牢里担惊受怕又时常哭泣流泪,脸上那道疤痕不但不见好,反而愈显狰狞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