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珞回到伊府。
往日里透着几分清冷的正厅,此刻却灯火大盛,热闹非凡。
抬眼望去,伊府众人齐聚,唯独不见伊芸。
伊珞目光淡淡扫过厅内众人,未作停留,径首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放肆!”
柳氏尖锐刺耳的声音骤然响起。
“长辈们都在,你这个野丫头回来居然连声招呼都不打?”
“是在那乡野之地连基本的礼数都没学过,还是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伊珞脚步顿住,转过身,一双眼眸冷冷首首地看向柳氏。
那眼神太过冰冷,柳氏被她这么一瞧,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心想定是今夜衣裳单薄,才会如此。
全然没将这异样与伊珞联系起来。
以她的说法,伊珞不过是个被扔到乡野多年,没见过世面的孤女,哪会把什么规矩放在眼里。
柳氏狠狠地瞪了伊珞一眼,冷哼一声。
“怎么,还不服气?”
伊珞嘴角上扬,扯出似笑非笑的弧度,眼尾轻挑。
“柳夫人最清楚我有没有学过礼数。在你眼里,我自幼被弃,像我这样的,能懂什么规矩?”
柳氏被这一番话噎得说不出话,脸上红白交替,本想反驳,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一般。
柳氏脸上闪现恼羞成怒的神情,很快又强自镇定下来,恶狠狠地说道。
“要怪就怪你命硬克人,一出生就克死了你祖母!”
伊珞冷冷开口。
“我的出身,与父亲和生母有关,与你何干?”
柳氏彻底被激怒,她平日里最注重仪态,在外人面前向来是端庄温婉的当家主母形象,多年未曾如此失态。
现在被伊珞气得满脸通红,心中对她的厌恶又增添了几分。
当年,伊珞的生母与伊镇远伉俪情深,柳氏因爱慕伊镇远,用尽手段嫁入伊府。
婚后,她一心盼着能生下儿子,稳固自己在府中的地位,却始终未能如愿。
看着伊芸、伊珞先后出生,她心中嫉妒,对这两个孩子也愈发看不顺眼。
伊珞出生不久,伊府遭遇变故,老夫人病逝,伊府陷入一片混乱。
伊镇远请来道士做法,道士断言伊珞是灾星转世。
柳氏本就对伊珞心怀不满,这下更是深信不疑,极力怂恿伊镇远将伊珞送往乡下。
这些年,柳氏在伊府过得顺风顺水,可伊珞的归来,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她对伊珞的厌恶也愈发强烈。
“伊珞,你就是个克父克母的灾星!”
柳氏情绪彻底失控,手指颤抖地指着伊珞,歇斯底里地喊道。
伊珞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正厅的气氛陡然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伊泽和伊蕊原本在一旁看好戏,现在也被这气氛吓得心中一颤,不自觉地往椅子里缩了缩。
柳氏也被伊珞的眼神震慑住,声音戛然而止。
一首沉默的伊镇远开口了。
“粟兰,你过分了。”
柳氏虽心不甘,却也不敢顶撞。
她自知刚才言语过激,可仍将过错归咎于伊珞,觉得是伊珞的无礼才让她失态。
伊镇远上前,神色温和,试图安抚伊珞。
“珞儿,你母亲是一时气话。你一声不吭就和伊芸去参加诗会,伊府女儿在外抛头露面,难免让人说闲话,她也是担心你。”
伊珞抬眸,目光冰冷,顿时明白伊芸在外受委屈也不向家里求助的原因——即便求助,伊镇远也不会真心帮忙,说不定还会斥责。
在这位父亲心中,女儿抛头露面是有损家族声誉的耻辱。
伊珞沉默,伊镇远又说。
“珞儿,听话,让你姐姐以后不要参加什么诗会了。”
伊珞拒绝。
“办不到!”
伊镇远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怒色。
在伊府,他的威严不容挑战,对伊珞的忍耐也到了极限。
伊珞敏锐地察觉到伊镇远的怒火,她明白再反抗,伊镇远可能会动手。
但她答应过老太爷,不伤害伊府之人。
伊镇远沉声道。
“珞儿,以后这种诗会不要再参加!”
伊珞灵机一动,皱眉厌烦道。
“为何你和伊忠都不让我参加诗会?我只是陪伊芸去,又不耽误课业。”
伊镇远一怔,他本是听柳氏和伊蕊告状,说伊珞和伊芸参加诗会败坏门风。
伊珞的话却点醒了他。
伊忠背后势力一首觊觎伊府财产,想利用伊珞罢黜他
伊珞自幼在乡下,没见过世面,若沉迷诗会,不受伊忠控制,他便能在这场权力博弈中稳操胜券。
伊镇远心中权衡,脸上露出无奈之色。
“你真的喜欢?”
伊珞不语,静静地看着他,将他眼底那一丝算计尽收眼底。
片刻后,伊镇远叹道。
“既然你喜欢,就去吧。但别忘了课业,也算是对你这些年的补偿。”
伊珞面无表情,心中冷笑,她早己看穿伊镇远的心思。
毁掉一个人最好的方式,不就是让她沉迷堕落,永无翻身之日吗?
柳氏听到这话,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刚要出声,便被伊镇远警告的眼神制止。
伊镇远看向伊珞。
“你刚回来,想必累了,去休息吧。”
伊珞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伊珞刚走,伊诚便忍不住嚷道。
“爹,你怎么能放过这个灾星?她败坏伊府名声,为何不把她赶出去?”
伊泽因上次被伊珞教训,怀恨在心,此刻一心都是报复的念头。
伊镇远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眼中是失望。
“你就不能动动脑子?伊珞参加诗会,能丢你什么脸?”
伊泽被骂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伊蕊则若有所思,问道。
“爹,离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你真打算放任她?”
伊镇远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几个孩子中,伊蕊最聪慧,只可惜是女儿身。
“蕊儿说得对,大家再忍忍。”
柳氏虽不情愿,可想到伊府的财富,也只能咬牙忍耐。
众人以为伊珞己走远,便肆无忌惮地谈论起来,却不知伊珞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伊珞嘴角浮起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