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沈妙清读过《女诫》,但是秦靖渊突然提起来,能是什么好事,所以沈妙清只当自已是个半文盲,打算秦靖渊为什么都装成愚钝,一问三不知。
“未读过?”
秦靖渊手轻敲击着桌面边缘,语调轻缓,“正好本王有空,便来教你,《女诫》第三篇:语言既过,纵恣必作,纵恣既作......”
“殿下。”
沈妙清抬起头,“奴婢粗鄙,听不懂殿下在说什么。”
秦靖渊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那诗词呢?”
“殿下是想考校奴婢学问吗?奴婢考取不了功名,自然也是听不懂的。”
“翠娥懒画妆痕浅,香肌得酒花柔软.......”
沈妙清腾的站起,脸都气红了。
秦靖渊竟然当着她的面念这虎狼之词!
“你听懂了?”
秦靖渊哼笑,“为什么要在本王面前装傻?”
沈妙清不去看他,怕忍不住泄露眼底的厌恶,“若殿下没别的事,奴婢就先下去了。”
“也就本王脾气好,谁家的丫鬟气性像你这么大?”
秦靖渊笑意微收,睫毛浓密修长,覆着漆黑如墨的眸子透着凉薄,“大秦律法清晰记载,无论是以良人身份被典卖或被雇佣的奴婢,主人都有使用权......”
沈妙清脸色涨红得更厉害,那双平日显得清冷孤高的眸子因为秦靖渊的威胁之言染上了几分愠色。
“殿下。”
暖阁的门帘被抱琴撩起,抱琴抱着热敷的药包,浅笑盈盈,“奴婢想起每到冬天,殿下的腿就会旧伤复发,遂向太医取了殿下往年用的药,殿下,奴婢为您上药吧。”
秦靖渊冷凝的视线落到沈妙清身上,“沈妙清,你来给本王上药。”
抱琴一僵,随后若无其事地将药包放在沈妙清手上,细致地将步骤教导给她,“你得先将殿下伤处用温水清洁干净,再覆上一层薄纱,这样能够缓解殿下的疼痛,最后再将药包覆盖上.......”
沈妙清听着,在秦靖渊和抱琴的灼灼眼神里,撩起秦靖渊的裤腿,按部就班地给秦靖渊敷好药包,刚一触碰到肌肤,秦靖渊眉头微微一蹙,抱琴出声道,“你小心些,要不还是我来吧。”
沈妙清马上就站起让位,却被秦靖渊一个眼神给止住了。
“抱琴,你出去吧。”
抱琴双唇轻颤,目光死死钉在沈妙清按在秦靖渊膝盖的那只手上,含恨离去了。
沈妙清到底哪点比她强,把誉王殿下迷成那样!
抱琴一走,室内顿时安静下来。
沈妙清耐心地等着时间的流逝,将药包取下,随即拿上干净的白纱,谁知沈妙清一个没拿住,那白纱便落在了地上。
暖阁内素有丫鬟每日打扫,地板光亮如新,不见任何灰尘,沈妙清将落在地上的白纱拿起,就要擦在秦靖渊的腿上,却见秦靖渊挪开了。
“脏了。”
沈妙清一顿,“那奴婢去外面拿件干净的过来。”
挑挑挑,挑死你算了!
“那你岂不是要本王受凉?”
这暖阁暖和的很,哪里就受凉了,一个男人家,怎么比女人还娇贵挑剔?
沈妙清一边心中暗骂,一边随手怀里抽出手绢,将秦靖渊腿上的药汁擦去,就要收回袖子里,却听秦靖渊问,“这是什么?”
“回殿下,这是奴婢的手帕。”
不会是准备拐弯抹角地嫌弃她手绢脏吧?沈妙清都快要忍不住怼他了,不由心中默念秦靖渊爱记仇,千万别怼他,要不然受苦的还是她自已,可是她真的有时候忍不住啊!
“给我看看。”
沈妙清莫名其妙地将手帕递了过去,等待着秦靖渊的挑剔之言。
秦靖渊将手中柔软的帕子展开,便见到刚才他看见的果然是一对戏水鸳鸯,相依相偎,姿态亲昵,在手绢左下角,还用金线绣着两个人名,其中“妙清”和“堪从”赫然在上。
秦靖渊眼皮微抬,墨黑的瞳仁里仿佛染着寒霜,笼罩着幽幽怒火。
“你怎么这般......不知廉耻!”
沈妙清瞬间沉下脸,“殿下这是何意!”
“你已是我的人,但却想着和别的男人鸳鸯戏水,比翼双飞是吧?”
“我何时成了殿下的人?”
秦靖渊一把抓住了沈妙清的胳膊,将她拉到大腿上桎梏住,“需要本王现在带你回忆一下吗?”
话罢,他的手已经放在了沈妙清的衣襟上。
沈妙清抓着他的手抵挡住,就要从他的身上跳下去,可是腰被他有力的手掌紧紧搂着,滚烫的温度几乎要透过冬日的衣服传到她身上,这让沈妙清羞恼极了。
“放开我!”
“你说本王要如何罚你?”
沈妙清气息急促,胸前上下起伏,眼中燃着愤怒的小火苗。
“你与我之间,说得好听叫露水情缘,说得难听,那叫强人所难,你要杀要剐,随你便!”
愤怒使秦靖渊反而更加冷淡下来,他唇角勾起笑,眼底却流转着浓厚的邪气,“小小年纪,口气却不小,你知道凌迟是如何开始的吗?先切开你的头面,再就是你的胸腹.......”
沈妙清睫羽止不住的颤抖,开始挣扎起来,手肘拼命地推开秦靖渊,“你放开我!”
秦靖渊手指微松,就见沈妙清抓住机会,溜了下去,一口气跑出了暖阁。
他看着她仓皇的背影,垂眸看着那被他握成小小一团的帕子,心中的戾气越盛。
不知好歹的沈妙清,多少比她优秀的女子对他暗送秋波,府中也无人不近身侍奉,他这样炙手可热,但在沈妙清那里,他还不如一个一穷二白的秀才!
秦靖渊看着手中的帕子越发不顺眼,捏着一角,帕子在他手中迅速支离破碎,他将碎缕扔进银炭上,顿时化为灰烬。
沈妙清从房内跑出后,一路狂奔,却无处可去。
她站在廊下,冬日的寒风就像刀子一样,吹得她脸生疼,她脸上红晕褪尽,只剩下苍白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