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
心电监护仪的声响在ICU病房里有规律地回荡着。
温景云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仿佛只是睡着了。
“所有生命体征都正常。”主治医师看了看检查报告。
“但就是无法唤醒。医学上我们称之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顾悠踮着脚尖,小手扒在观察窗的玻璃上,鼻尖都压得扁扁的。
“医生叔叔,温哥哥的魂魄不见啦!”
沈墨赶紧弯腰捂住她的小嘴。
“悠悠,这里是医院。”
“可是牌牌都告诉我了呀!”顾悠挣脱开来,从口袋里掏出【星星】牌。
令人惊讶的是,牌面上原本闪耀的星辰竟组成了一个空心的人形轮廓。
欧阳钰蹲下身,声音压得极低。
“小悠宝贝,你刚才说魂魄?”
“嗯!”顾悠用力点头,小辫子一甩一甩。
“温哥哥的灵魂被‘糖果屋’困住了!”她指向病床下方。
一颗完好无损的彩虹糖静静躺在地板上,糖纸在灯光下反射出妖异的光泽。
阮心兰倒吸一口冷气:“这不是昨天湖里那个......”
“嘘——”
顾悠神秘兮兮地捡起糖果,凑近闻了闻。
“这是'引路糖',只有魂魄才能看见的。”
她忽然做出一个让所有人措手不及的动作。
把糖塞进了嘴里!
“吐出来!”沈墨急得去掰她的小嘴。
下一秒,顾悠双眼一闭,软绵绵地倒在了沈墨怀里。
当顾悠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奇异的森林里。
巧克力色的树干上流淌着糖浆,棉花糖云朵低垂得仿佛触手可及,空气中弥漫着甜腻到令人窒息的气息。
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第三题应该用黎曼假设的变式......”
“温哥哥!”
顾悠循声跑去,却被一面突然出现的透明糖浆墙挡住了去路。
“小朋友不该来这里。”一个穿着老式校服的少年从树后转出,手里抛接着几颗血红色的糖果。
“这里是奥数冠军的专属考场。”
顾悠眯起眼睛,少年胸前的校徽上赫然刻着“1947届冠军”。
“你就是那个糖伥鬼!”她迅速抽出塔罗牌,【战车】牌在指尖泛着微光。
“你把温哥哥藏哪儿了?”
少年露出诡异的微笑:“他自愿留下的。只要解不出这些题......”
他指向远处。
温景云悬浮在一个由发光方程式组成的牢笼中,机械地重复着计算动作,眼神空洞得可怕。
“ζ函数......收敛域......”他的嘴唇机械地蠕动着,声音干涩。
“不对......第三步错了......必须重算......”
笔尖在虚空中划出焦灼的轨迹,草稿纸般的云絮在他脚边堆积如山。
他的手指痉挛般抽搐起来:“为什么......永远解不开......”
一滴透明的液体从他眼角滑落,在半空中凝固成冰糖般的结晶。
顾悠气鼓鼓地跺脚,脚下的太妃糖地面发出黏腻的声响。
“骗人!你偷偷换了题目!”她弯腰捡起地上被篡改的题卡。
“这根本不是奥数题!”
题卡上,用糖浆写着一行触目惊心的字:
【如何用彩虹糖炼制永生】
“作弊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哦~”
顾悠从口袋里撒出一把彩虹糖。
七彩糖粒粘在方程式牢笼上,立刻开始腐蚀那些发光的数字。
温景云抬起头,眼神逐渐恢复清明:“顾......悠?”
“温哥哥!快念咒语!”
“什么咒语?”
“你最讨厌的那句话!”
温景云愣了一秒,随即对着虚空大喊:“第二名同学的解法更简洁!”
“你胡说!”少年亡灵瞬间面目狰狞,融化的糖浆从眼眶滴落。
“我的解法才是最完美的!”
“才不是呢~”顾悠趁机又撒了把彩虹糖。
“连悠悠都看出来了,第三题明明该用傅里叶变换!”
“住口!”
亡灵的身体扭曲变形,“你们这些......这些......啊!!!”
惨叫声中,他的右臂“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化作一滩冒着气泡的焦糖。
整个糖果森林剧烈震动,巧克力树干纷纷倒塌,露出后面真实的医院场景。
顾悠趁机拽住温景云的手腕:“我们走!”
“等等!”
温景云弯腰捡起半张飘落的糖纸,“这上面有配方......”
两人的身体被一股彩虹色的漩涡吸住。
在完全消失前,顾悠奋力将【战车】牌卡在了1947届的校徽上。
现实世界中,ICU病房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咳咳!”
顾悠和温景云同时从病床上弹坐起来,把周围的医护人员吓得连连后退。
主治医师的眼镜滑到鼻尖:“医、医学奇迹!”
温景云缓缓摊开掌心,那里粘着半张泛黄的糖纸,上面用暗红色的糖浆写着三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一个年份。
“这是......”欧阳钰脸色骤变。
“过去三届国际奥数冠军的名字?”
“第一名的张子谦去年失踪......”
欧阳钰的声音发颤,“第二名李慕白三个月前跳楼,警方说是学习压力大......”
顾悠凑近糖纸:“第三个名字被血糊住了!”
温景云指缝间渗出粉色糖浆:“他们......都不是自杀......”
“是奖品。”
顾悠的小手按住糖纸上若隐若现的第西个名字。
那分明是“温景云”三个字正在缓缓浮现。
顾悠的小膝盖渗出鲜血,血珠滴落在地面,竟与不知何时出现的糖浆混合,形成一个诡异的笑脸。
月影狂吠着扑向窗外。
透过玻璃,众人隐约看见一个穿校服的身影正消失在街角,他胸前的校徽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还没结束呢。”顾悠按住流血的膝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去找下一个'冠军'了......”
病床边,温景云默默捡起那本被湖水泡烂的《五年奥数》,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