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芷柔重新将毛巾浸水拧得半干，敷在陈桥的额头上。

隔壁传来老爸如雷般的鼾声，昨天应该是很晚才回来睡觉的，也很累了。

陈菲菲就不打算叫醒老爸了，她目前还应付得过来。

“芷柔，你待会要和我一起去卫生院吗？”

“当然要啊，弟弟可是为了救我才病倒的，我必须要报恩啊，好好照顾弟弟才行。”

“有我照顾弟弟就行了，既然你打算出门的话，就换身衣服吧，你看好我弟，我去衣柜里拿校服。”

“就给我吧。”夏芷柔拍着胸脯保证道。

陈菲菲朝着墙角的帆布衣柜走去，不放心地三步一回头，拉开衣柜的拉链，翻出秋冬季的校服外套和校裤丢到床上。

“我今年没买新的体恤，去年买的你可能穿得难受，穿我的衬衫吧，应该没那么紧。”

初一时买的校服尽量选大点，宽松些，现在穿起来刚刚好，等到初三时可能就有点小了。

陈菲菲和夏芷柔就在陈桥边上脱掉睡裙换着衣服，偏偏陈桥这时候恢复了不少意识，侧头将这一过程尽收眼底。

好不容易才降下一点点的体温，似乎又变高了。

陈桥额头上的湿毛巾也掉了。

夏芷柔拿起毛巾打算再浸湿一遍给陈桥敷上。

“不用了，我们这就出门去卫生院吧。”陈菲菲将陈桥抱在胸前说道，他的体温依旧高得吓人。

外头正飘着细雨，夏芷柔脱下身上的校服外套披在陈桥身上，给陈菲菲和她怀中的陈桥撑着伞，夏芷柔完全暴露在雨中，情急之下都忘了多拿把伞。

此时的卫生院正因为中学那边的事故还灯火通明，接收着中学那边的伤者。

此时离天亮还有一个多小时，坚守了大半夜的医生和护士都人困马乏的，打着盹，看到初中校服顿时一震，瞬间清醒了不少，还以为又有伤者被送过来的，但怎么不是消防和民警送过来的？

待看清之后就松了一口气，冯护士长去喊陈丽丽过来说：“你儿子又病了。”

“怎么回事？”陈丽丽迎了上来问道。

“老妈，弟弟淋了雨，洗澡又洗了很久，半夜发高烧了。”

陈菲菲回想起来，应该快点帮弟弟洗完澡擦干身体穿好衣服的，也不知道她当时是怎么想的，

她当时的脑袋一定是坏掉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我一直叫他要注意的，唉……”陈丽丽伸手摸了下陈桥的额头。

“阿姨，弟弟是因为……”

夏芷柔被陈菲菲瞪了一眼就乖乖闭嘴了。

与妈妈是没必要解释那么多的，更何况有外人在场。

陈桥去门诊室量了温，三十八度五，又拿手电筒照了喉咙，舌苔薄白，扁桃体又肿大，老妈给他开了药，建了病历档案，期间用一次性纸杯给他倒了热水喝。

虽然他是医生的儿子，但一切还是要按标准的流程来。

姐姐拿着药单去药房取药，夏芷柔抱着陈桥去注射室等待。

陈桥先打了针皮试，估计是要给他上新药了，药抗叠太高了。

好在老妈就在卫生院里，能让药房拿一些冷门的药给他用。

陈桥握紧左拳，绑上压脉带，护士长拍着他的手背，再用碘酒的棉签擦拭，找到血管的位置后，拔掉针头上的盖子。

陈桥看着细细的针头，还没戳进去就本能地感到一股凉意。

陈菲菲怕弟弟害怕，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将他抱在了怀中。

微微一痛便结束了，毕竟是护士长，一次就成。

陈桥松开拳头，放平手掌，取下压脉带。

护士长见点滴有正常输入再给他贴上输液贴，固定针头，调解着输液管上的滑轮，将输液速度调慢。

陈菲菲一手高举着输液瓶，免得血液倒流，另一只手搀扶陈桥的胳膊，夏芷柔在另一边抓着陈桥的手，搂着他的腰，几乎是抱着他到二楼的病房躺着。

陈丽丽就在后头跟着，闲聊之中，她也知道了夏芷柔就是女儿的同学，还是山体滑坡事件的亲历者，今天在他们家留宿。

二楼的病房是新整理出来的，病床什么的比较新，也比较干净，安静。

“老妈，中学那边一共送了多少伤者过来？”陈菲菲问道。

这也是陈桥关心的事情。

“算上已经转去县医院的那位伤者，一共四个，最后一个是你爸和消防一起在十二点送过来的，伤得不轻，但有些失温，还好发现得及时。”

“现在都快天亮了，那边一直没伤者送过来，挖掘工作应该已经结束了。”

“没有死者吧？”陈菲菲追问道。

“暂时没有。”

陈丽丽也不敢打包票。

四个伤者这一点倒是没变，有无死者是非常关键的，也就是这场事故之后，兰河中学一蹶不振，在这之前的评比和审查中可是拿了不少荣誉的，什么文明学校、先进教工之家。

学校发展态势良好，正朝着省级示范性农村初中的目标迈进。

当然，由于生源减少，乡镇中学的一些好苗子都被市县的初中挖走也是没落的原因之一。

但愿一切都好吧……

或是因为药效上来了，也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倦意涌了上来。

伴着被姐姐和姐姐的闺蜜包围的安心感，陈桥坠入梦乡。

再次睁眼时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空气里弥漫着陈桥讨厌的消毒水味道，耳边正在播放着电视的戏曲频道。

陈桥的感官恢复了不少，四肢也能使点力气了，出了一身汗，衣服黏稠地贴在肌肤上，有点不舒服。

陈桥的病床是在靠窗的边上，窗帘是蓝色的海洋童话风格，看起来像儿童病房，不过乡下的卫生院并没有这么讲究。

隔壁床是一个老人家，没有陪护的子女，再过去是一个小孩子，她的妈妈在陪着她。

不见姐姐，应该是去买早餐，或者回家拿东西了。

夏芷柔躺在了陈桥边上，呼呼大睡，到底谁是病人啊？

卫生院外头传来嘈杂的市场叫卖声，楼下则传来小孩咆哮啼哭声。

陈桥的膀胱很胀，憋了一肚子的尿，快爆炸了。

陈桥本想叫醒夏芷柔陪同，让她帮自己尿尿什么，想想就要出来了，但陈桥发现地上只有一双夏芷柔的粉色少女拖鞋，他是被姐姐抱到医院来的，压根没穿鞋子。

没办法，陈桥只好掀开被子，下床穿上比自己的小脚大上一圈的拖鞋，右手高举起输液瓶，再将扎着针的左手放低，免得血液倒流，迈着小步走出病房。

二楼的医院的厕所在楼梯边上，是两个小单间，有一间关着门，应该是有人，另一间开着，但墙上的挂钩坏了，只留着粘贴的痕迹，隔壁间应该是好的。

陈桥用左手艰难地脱着裤子，有点怕针孔移动了，待会要重新扎过。

正好护士长从厕所前经过，要下楼，看到陈桥在厕所里。

陈桥没关门，想着要速战速决来着，反正他背对着门外，不怕走光了。

“阿桥，要不要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