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摄政王 景渊

暮色中的旧尘山谷瘴气翻涌,离仑赤足踏过潮湿青苔时,蛰伏在石缝里的蛊虫纷纷爆体而亡。

宫远徵看着宫尚角得知自己死讯时生出来的银发间流转的磷火,却突然被宫尚角捂住眼睛:"别看,会灼伤。"

石亭中的景渊捏碎了白玉盏。

血色顺着蟒袍纹路渗进金线,他却浑然不觉疼痛。离仑转身的瞬间,十里瘴雾竟化作流萤为其加冕。

月光偏爱他苍白的肌肤,在锁骨处晕出珍珠光泽,右眼碧色瞳孔里浮动着上古符咒,美得令人想起志怪话本里蛊惑书生的山鬼。

"王爷,茶凉了。"侍卫首领低声提醒。

景渊抬手将残茶泼进深潭,看水面腾起青烟——他早该想到,能让宫尚角特意约在此处相见的,绝非凡俗之辈。

在这个灵气不足的世界里只能在潭底沉睡百年的蛇妖突然剧烈翻腾,却在离仑瞥来一眼时僵首如石雕。

"阿离哥哥别动!"宫远徵突然甩出金丝缠住景渊咽喉,少年眼中闪着寒光,"这人的眼神让我想起无锋刺客。"

离仑广袖轻挥,金丝寸寸断裂。他瞬移至景渊面前,发间银铃未响,周身妖气己凝成实质:"你身上有龙气。"

离仑苍白指尖点在景渊心口,摄政王绛紫衣襟突然绽开冰花,"但很弱。"

宫尚角握着刀鞘的手背青筋暴起:"离仑,这是当朝摄政王。"

"我知道。"美的惊心动魄的离仑歪头打量面色潮红的景渊,伸出的藤蔓如毒蛇般缠上对方脚踝,"你心跳得好快,要死了吗?"

说着就要伸手探脉,却被宫远徵拽着腰带拖回石凳。

景渊低笑着抹去唇边血渍,方才被触碰过的心脏正在疯狂叫嚣。二十年权谋生涯淬炼的定力土崩瓦解,他终于理解父皇为何会为妖妃亡国——若此妖肯抬眼看他,这江山送出去又何妨。

"古籍记载槐鬼族可窥人心。"他解下腰间蟠龙玉佩推过石桌,"阿离可能看见本王此刻所想?"

离仑瞳孔骤缩,碧色虹膜中浮现金色罗盘。宫尚角还未来得及阻止,整个山谷突然地动山摇。潭水冲天而起凝成水镜,映出景渊深埋心底的画面:

残阳如血的战场上,少年将军抱着断枪跪在尸山血海中。本该绝望的场景,此刻镜中却多出一道银色身影——离仑正俯身为他拭去血污,这是景渊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妄想。

"不知羞耻!"宫远徵劈碎水镜,耳尖通红地瞪向景渊,"你怎敢...怎敢把阿离哥哥想成..."

离仑困惑地眨眼:"他明明在想救命之恩。"

细长食指轻点虚空,更多记忆碎片浮现,"看,两年前他遇袭时就在想'若有神明相救'..."

"够了!"景渊突然握住他指尖,喉结滚动着咽下妖气幻化的霜雪,"阿离说得对,本王确实在求神明垂怜。"

他拇指着离仑手背,如愿看到妖纹因触碰泛起涟漪,"只是这神明...比本王想象的更惑人心魄。"

宫尚角的刀终于出鞘三寸:"王爷,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