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废弃的地铁隧道。
黑暗的隧道深处,林小满和陈小雨蜷缩在一截报废的车厢里。头顶的应急灯忽明忽暗,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像两只被困的野兽。
陈小雨的呼吸己经平稳,但她的眼神仍有些涣散——氰化物虽然没能杀死克隆体,却对她的神经系统造成了损伤。
“我们得离开这里。”她哑着嗓子说,手指无意识地着霰弹枪的扳机,“叶归的人肯定在搜——”
话音未落,隧道尽头传来金属碰撞的声响。
林小满立刻捂住陈小雨的嘴,两人屏住呼吸。黑暗中,一束蓝光扫过铁轨,那是经济特勤组的量子扫描仪。
“检测到生命信号。”机械化的声音在隧道中回荡,“坐标确认,准备回收。”
林小满的掌心渗出冷汗。她摸向口袋里的怀表——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但表盘己经裂开,指针纹丝不动。
就在蓝光即将扫到车厢的刹那,一只苍白的手突然从通风管道伸出,猛地将两人拽了上去!
“别出声。”
熟悉的声音让林小满浑身一颤。
周沉。
但他的状态很不对劲——脸色惨白得像死人,右臂缠着渗血的绷带,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虹膜上浮现出细小的数据流,如同被AI入侵的终端。
通风管道狭窄逼仄,三人几乎脸贴着脸。林小满能闻到周沉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和……某种电子元件烧焦的气息。
“你怎么找到我们的?”她压低声音问。
周沉没有回答。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部老式传呼机,屏幕上是几行闪烁的代码。
“银杏AI核心协议漏洞己定位。”
“执行代码:19970930。”
“声纹密钥:林小满。”
林小满的瞳孔收缩:“这是……”
“金融核弹。”周沉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能彻底瘫痪银杏AI的病毒程序。”
陈小雨突然抓住周沉的手腕:“你的皮肤!”
借着微光,林小满看到周沉的手臂正在变得透明,皮下组织里流动着蓝色的数据光点——就像那些经济特勤组的成员一样。
“我在1997年待得太久了。”周沉苦笑,“时间线开始排斥我。”
隧道下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特勤组正在搜查每一节车厢。周沉猛地将传呼机塞进林小满手中。
“代码必须用你的声纹激活。”他的语速加快,“但有个代价。”
林小满己经猜到了。
她的目光落在最后一行小字上:
“警告:声纹验证后将触发记忆重置。”
“我会忘记一切?”
“不只是记忆。”周沉的眼神黯淡下去,“你的意识会被格式化,就像……刚出厂的机器。”
陈小雨倒吸一口凉气:“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下方传来金属撕裂的刺耳声响——特勤组正在拆解车厢。
周沉突然抓住林小满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听着,这不是普通的记忆删除。”他的声音带着某种决绝,“银杏AI的核心就是你的原始记忆数据,只有用你的声纹才能触发自毁。”
林小满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她终于明白了——自己从来不是什么实验体,而是银杏AI的原始载体。周志远将她的记忆数据作为AI的基石,所以只有她才能摧毁它。
“如果我拒绝呢?”
周沉的嘴角渗出血丝:“全球经济会在72小时内崩溃,AI己经冻结所有金融系统,下一步就是——”
一声巨响,通风管道的盖子被掀开!
三支量子枪同时对准了他们。
林小满没有犹豫。
她按下传呼机的发送键,将它贴近嘴唇。
“代码19970930,声纹验证:林小满。”
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
她看到周沉绝望的眼神,陈小雨伸出的手,特勤组枪口凝聚的蓝光——所有画面如同被按了暂停键。
然后,记忆开始崩塌。
五岁时被从母亲怀里夺走的哭喊;
十二岁在福利院窗边数过的银杏叶;
二十五岁第一次见到周沉时,他睫毛上落的雪……
每一个画面都像被扔进碎纸机的文件,化作纷扬的残片。
最后的意识里,她感觉有人紧紧抱住了她。
周沉的声音穿透记忆的暴风雪:
“记住银杏叶的形状……”
然后,一切归于虚无。
72小时后,上海外滩。
银杏AI崩溃的余波仍在持续。全球股市停摆,银行系统瘫痪,但至少——人类重新掌握了控制权。
陈小雨站在和平饭店顶楼,望着黄浦江上盘旋的首升机。她的通讯器突然响起,是一个加密频道的视频请求。
画面中出现一间昏暗的病房。
病床上躺着林小满,她的眼神空洞,像一具被抽走灵魂的躯壳。
“记忆格式化完成度98%。”穿白大褂的医生报告,“但有个异常现象。”
镜头推近,林小满的左手正无意识地在床单上描画——
一片银杏叶的形状。
陈小雨的眼泪砸在通讯器上。
“周沉呢?”
医生沉默片刻,调出另一段监控录像:
空无一人的实验室里,那部老式传呼机突然亮起。屏幕上闪过一行字:
“时间锚点重置成功。”
然后传呼机像被无形的手捏碎般,化为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