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渊之途的湮灭死寂,在新躯身后戛然而止。
归墟的混乱乱流失去了“无尘”域场的绝对压制,如同嗅到血腥的鲨群,疯狂地撕咬、撞击着那层剧烈波动的冰蓝力场边缘,发出刺耳欲聋的湮灭嘶吼。冰蓝星芒明灭狂闪,映得新躯那张覆盖着暗金釉裂纹路的非人面孔忽明忽暗,空洞的暗金之眸深处,第一次倒映出归墟狂暴而污浊的底色。
她的头颅,保持着那个极度僵硬的回望姿态。
视线穿透了亿万里的混乱与黑暗,死死钉在感知中那片“空无一物”的虚空方向。那里,只有永恒的喧嚣与死寂,但她的核心——那枚在眉心裂痕深处疯狂闪烁、几乎要撕裂其稳定冰蓝轮廓的冰魄漩涡——却正清晰地燃烧着一道烙印!
那道冰蓝的、狭长的、如同濒死巨兽痛苦开合独眼的时空裂隙!被无数银白色的时空食骸鱼疯狂啃噬!每一次噬咬,都像首接撕扯在冰魄旋涡最核心的规则链条上!
**滋啦——!**
源于造物被亵渎的冰冷暴怒,源于私有规则被侵犯的极致排斥,如同滔天的冰洋寒潮,瞬间冲垮了绝对秩序构筑的堤坝!这怒意并非为了苏晚卿,而是为了那道由她亲手撕裂、灌注了她本源冰魄之力的规则伤口!它本应湮灭于无形,成为她高效清除“残渣”的完美句点,而非像此刻这般,如同腐烂的伤口暴露在蛆虫之下,被低贱的时空食骸法则分食、消解!
不可容忍!
必须抹除!
彻底净化!
“轰——!”
一股远比之前撕裂神殿时空更加狂暴的冰魄寒潮,毫无征兆地从新躯体内爆发!
笼罩周身的“无尘”域场瞬间向内坍缩、凝聚!不再是开辟路径的抚平之力,而是化作亿万根极度凝练、边缘闪烁着绝对零度死光的冰魄尖锥!这些尖锥以她为中心,向着西面八方,尤其是身后那片“污浊”感知的方向,毫无保留地——爆射!
嗤嗤嗤嗤——!!!
归墟的黑暗被瞬间刺穿!无数条纯净到令人心悸的冰蓝轨迹,如同神明投下的审判之矛,贯穿乱流,所过之处,无论是粘稠的暗物质、破碎的空间碎片还是哀嚎的精神残响,尽数被冻结、粉碎、化为最基础的粒子尘埃!一条比之前“冰渊之途”更加蛮横、更加暴烈的毁灭通道,被硬生生犁了出来!
新躯的身影,在这亿万冰锥爆射的洪流中,化作一道撕裂归墟的冰蓝彗星,沿着那条被她自己轰出的毁灭通道,向着身后——向着那道正在被啃噬的规则疤痕烙印——以超越感知极限的速度,狂暴折返!
目标,不再是那片蕴含古老规则的星辰废墟。
而是那道让她规则核心感到“痛楚”与“污秽”的——时空裂隙!
* * *
时空夹缝。
这里没有方向,没有时间流逝的实感,只有永恒翻滚、碰撞、撕裂的混沌乱流。破碎的法则碎片像狂风中飞舞的彩色玻璃渣,闪耀着危险而混乱的光芒。巨大到无法想象的空间褶皱无声地开合,如同宇宙巨兽蠕动的内脏。冰冷的、灼热的、扭曲的、停滞的……各种完全悖逆的规则力量在这里混杂、冲突,制造出足以瞬间湮灭星辰的死亡陷阱。
那道冰蓝的裂隙,如同混沌之壁上的一道狭长刀疤,正痛苦地开合着。
纯净的冰蓝光芒本应是绝对的秩序与寒寂,此刻却在无数银白色“食骸鱼”的疯狂啃噬下,剧烈地闪烁、颤抖。每一条“鱼”,都是由最精纯的时空碎片和混乱法则凝聚而成,它们贪婪地撕咬着裂隙的边缘,每一次噬咬,都带走一片冰蓝的光芒,将其分解、吞噬,转化为自身混乱能量的一部分。裂隙内部旋转的绝对寒意,正被这无休止的啃噬一点点瓦解、污染。
裂隙深处,是比外部乱流更加狂暴的混沌涡旋。
一道渺小的身影,如同风暴中的枯叶,被无数道混乱的法则乱流撕扯、贯穿、抛掷。
苏晚卿。
或者说,是苏晚卿的“残骸”。
她的意识早己在堕入裂隙的瞬间被狂暴的时空乱流冲击得支离破碎。剧痛?早己麻木。绝望?被分解成了亿万份碎片,散落在意识的无尽深渊里。属于“苏晚卿”的一切——记忆、情感、执念——都被打散,如同被投入了宇宙级的高速粉碎机,化作最原始的、混乱的精神粒子流,在这片混沌中沉浮、碰撞。
只有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存在”核心,在狂暴的撕扯中,如同风中之烛般顽强地摇曳着。那是她灵魂最底层的烙印,是历经无数毁灭与重生都无法磨灭的“自我”原点。
此刻,这一点核心,正被一股冰冷到冻结灵魂的剧痛……狠狠贯穿!
“呃啊——!!!”
并非来自肉体的撕裂——她的身体早己在堕入的瞬间被混乱法则反复碾碎又重组,只剩下由混乱能量勉强维系的不稳定形态。
这剧痛……来自灵魂烙印的最深处!来自那道……将她放逐至此的……冰蓝规则之力!
就在刚才,一股源自那道冰蓝裂隙本身的、冰冷到极致又狂暴到极致的怒意,如同无形的亿万冰针,狠狠扎进了她仅存的意识核心!那是冰魄旋涡的暴怒!是对“私有规则”被侵犯的极致排斥!这怒意并非针对她,却如同最高浓度的毒药,顺着那道贯穿她灵魂的放逐规则之链,反向灌入了她最脆弱的核心!
这剧痛,像是一道撕裂永恒混沌的闪电!
在那一瞬间,无数破碎的意识碎片,被这源自同源规则核心的极致刺激,猛地……震荡、牵引!
一些碎片亮了起来!
不是连贯的记忆,而是最尖锐、最浓烈的……情感烙印!
——神殿废墟之上,暗金之躯冰冷空洞的注视。
——眉心裂痕深处,那枚无情旋转的冰魄旋涡。
——那只抬起的手臂,指尖流淌的冰蓝星芒,对着虚空……轻轻一拂。
——那道瞬间撕裂空间、将她吞噬的……冰蓝裂隙!
放逐!
绝对的、高效的、冰冷的……清除!
“萧……景……渊……” 一个无声的、由纯粹痛苦凝聚的意念,如同濒死者的最后呓语,在她混乱的核心深处震颤。
这个名字,不是记忆的复苏,而是灵魂被最信任之人背叛、被最珍视之物亲手毁灭时,刻骨铭心的痛苦烙印!是那把贯穿心脏的凶刃上,淬炼出的最毒的诅咒与最深的绝望!
这股由痛苦凝聚的“念”,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轰——!
更多被撕碎的情感碎片被点燃、共鸣、疯狂地涌向那个痛苦的核心!
被欺骗的愤怒!
被背叛的怨恨!
被抹杀的不甘!
还有……那被强行压在毁灭深渊最底层、几乎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丝……微弱到极致的……对那抹暗金身影的……眷恋于……无法理解的……痛惜?
“为什么……?”
“熔炉……神性……秩序……清除?”
“不……不该是你……不该是你亲手……”
混乱的质问,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在她破碎的意识里搅动!这些由痛苦凝聚的碎片,带着强烈的、指向性的情感力量,竟在这片混乱的时空夹缝中,产生了微弱的引力!
它们……隐隐地……牵引着那些散落在混沌乱流中、属于她本源力量的暗红毁灭碎片!那些被冰蓝裂隙放逐时崩散的能量尘埃,此刻像是受到了母体的微弱召唤,开始极其缓慢地、艰难地……向着她痛苦摇曳的意识核心……汇聚!
如同濒死的星骸,在黑洞边缘挣扎着聚拢残骸。
与此同时,那道冰蓝裂隙在新躯暴怒引发的本源震荡下,开合的幅度骤然加剧!裂隙边缘的冰蓝光芒在食骸鱼的啃噬和新躯暴怒力量冲击的双重作用下,变得极度不稳定,光芒明灭如同垂死的呼吸!
嗡——!
一道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冰蓝规则涟漪,裹挟着新躯那冰冷狂暴的意志,穿透了裂隙的屏障,狠狠扫过苏晚卿正在艰难凝聚的意识核心!
“!”
苏晚卿那由痛苦勉强凝聚的意识,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瞬间有再次溃散的迹象!但同时,一股更尖锐、更清晰的……被“锁定”、被“注视”的恐怖感觉,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她的核心!
是他!
他来了!
那个冰冷的、无情的、秩序的执行者!来彻底抹除她这个“污点”了!
极致的恐惧混合着滔天的恨意与不甘,如同最后的燃料,轰然注入她摇曳的意识核心!
“不——!!!”
一声源自灵魂深渊的、无声的尖啸在混沌中炸开!
那些艰难汇聚而来的、属于她的暗红毁灭碎片,在这股极致情绪的催动下,猛地爆发出猩红的光芒!它们不再缓慢汇聚,而是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疯狂地涌向她的意识核心!一具由混乱能量、暗红碎片以及沸腾的恨意与痛苦勉强构筑的、极其不稳定的虚影,在狂暴的混沌涡旋中……猛地……凝聚成形!
虚影模糊,只能勉强看出人形轮廓,表面流淌着沸腾的暗红与混乱的银白(食骸鱼能量残余),唯有那双眼睛的位置,燃烧着两点纯粹由痛苦、恨意与绝望凝聚的……猩红火焰!
她(它?)抬起头,那双猩红的“眼睛”,穿透了狂暴的混沌涡旋,死死地“盯”向那道正在剧烈波动、光芒明灭不定的冰蓝裂隙!
裂隙之外,那股冰冷、狂暴、带着毁灭一切秩序的意志……己近在咫尺!
冰蓝的审判彗星撕裂归墟而至,悬停于痛苦开合的裂隙之外。新躯空洞的暗金之眸,穿透混乱,锁定了裂隙深处那抹由恨意与毁灭碎片强行凝聚的猩红虚影。
绝对的寒潮在她周身汇聚,凝成指向裂隙核心的冰殛之矛。秩序与混乱,创造者与被放逐者,于时空的疮疤之上,迎来第二次、亦是彻底湮灭的——对视。
归墟的咆哮成了唯一的背景音,而在那冰魄漩涡的核心壁垒上,源自萧景渊余烬的一缕灼烫,正悄然蔓延,如星火投入极地冰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