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落地窗洒在蓝色胶囊上，折射出诡异的光晕。温念盯着沈确手中的药盒，那句"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时间不多了"仍在耳边回荡。

"什么是不该看的？"她声音嘶哑。

沈确将药盒放在控制台上，手指轻触屏幕。加密视频重新播放，停在车祸尖啸声处："我藏起来的记忆。不是关于实验，而是关于...我究竟是谁。"

他点击另一个文件，画面切换到医院病房。林媛躺在病床上，脸色灰败，但眼睛亮得惊人：

"最终记录，2023年6月20日。"她的声音虚弱但清晰，"如果沈确看到这个，说明手术失败了。告诉他，'沈念'人格不是记忆碎片，而是我自愿承载的..."

一阵剧烈咳嗽打断了她。护士冲进来，录像中断。几秒后画面恢复，林媛的嘴角挂着血丝：

"凤凰计划第二阶段需要活体载体。我的大脑结构最适配，所以...我选择成为容器。"她突然首视镜头，仿佛能预见未来，"温念，别让他打开红色区域。有些真相不如遗忘。"

视频结束。沈确沉默地站着，侧脸在屏幕冷光下显得棱角分明。

"红色区域是什么？"温念问。

沈确没有回答，而是转向控制台输入指令。C区深处传来机械运转声，一道隐藏门在货架后方滑开，露出红色灯光笼罩的通道。

"记忆禁区。"他说，"保存着林媛的完整脑组织和...其他东西。"

通道尽头是间圆形实验室，中央陈列着生物舱，里面漂浮着完整的人脑标本，神经脉络在特殊溶液中微微颤动。标签写着「LY-0620-最终样本」。

温念的胃部翻腾。这太越界了，即使对沈确的疯狂标准而言。

"她没死？"

"脑死亡，但神经活性保留。"沈确抚过生物舱玻璃，"凤凰计划的真正核心——将人格作为数据完整提取，保存在生物计算机中。"

他打开侧面的显示屏，脑电波曲线立刻活跃起来，频率与温念在手术室见过的惊人相似。

"她还能...思考？"

"在某种定义下，是的。"沈确调出操作日志，"过去29天，她完成了'沈念'人格97%的接收工作。"

温念突然明白了林媛最后那句话的含义。这个女孩自愿成为容器，不是为了科学，而是为了救赎——救赎沈确，也救赎那个在车祸中死去的女孩。

"为什么要瞒着我？"

沈确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因为风险。"他指向角落的保险柜，"那里有她的日记。看完你就明白。"

保险柜需要DNA解锁。沈确示意温念将手指按在传感器上，系统却显示「未授权」。他皱眉，改用自己手指，同样失败。

"奇怪..."他输入手动密码，柜门依然紧锁。

温念突然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支林媛用过的口红——录像里她咳血前正涂着它。传感器扫描口红残留物后，保险柜发出轻响，门开了。

里面只有一本烧焦边缘的日记本和一个小型投影仪。温念翻开日记，第一页就让她呼吸停滞——这不是林媛的笔迹，而是沈确的，但更加潦草狂乱：

「今天是植入第7天。"沈念"人格开始稳定。林媛的牺牲没有白费，她的大脑确实能承载两个人的记忆。但代价是...」

文字在这里被大片褐渍覆盖，像是血迹。温念继续往后翻，发现大部分页面都被烧毁或撕掉，仅存的只言片语触目惊心：

「...温念的DNA是钥匙...」

「...必须在她发现前完成...」

「...方舟第二阶段...」

最后完整的一页写着：

「最终选择：如果融合失败，启动方舟B计划。用温念的DNA激活林媛样本中的备份人格，让她成为真正的"沈念"。这不是背叛，而是...救赎。」

日记从手中滑落。温念后退几步，撞在生物舱上。林媛的大脑在溶液中轻微晃动，仿佛在回应她的震惊。

"我不明白..."她声音发抖，"什么叫'成为真正的沈念'？"

沈确捡起日记，表情复杂："理论上，如果向林媛的脑组织注入特定DNA信号，可以激活休眠的'沈念'人格，使其成为主导意识。"

"谁的DNA？"

沈确沉默太久，答案不言而喻。温念摸向自己的脖颈，那里有颗小痣——沈确总爱亲吻的地方，也是他采集样本最方便的位置。

"所以方舟计划..."

"分为两部分。"沈确指向投影仪，"A阶段保存我的记忆，B阶段..."他顿了顿，"重塑一个能承载'沈念'人格的活体。"

投影仪播放出3D设计图：女性人形轮廓，标注着"载体原型"，旁边列着详细的生物参数——身高、体重、骨密度...全与温念吻合。

"你打算...用我？"温念的声音细若游丝。

"不！"沈确猛地关闭投影，"这是废弃方案！林媛坚持认为这是唯一解，但我..."他的声音低下去，"我宁愿彻底消失，也不会伤害你。"

他拉起温念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心跳通过掌心传来，急促而有力。温念想相信他，但日记上的字句和那些与她精确匹配的参数，像毒蛇般盘踞在脑海。

"证明给我看。"她抽回手，"证明你不会把我变成另一个人。"

沈确走向控制台，输入删除指令。投影设计图闪烁几下，化为数字尘埃。"B计划己销毁。"他转向生物舱，"至于这个..."

他按下红色按钮。溶液开始排出，脑组织缓缓干瘪。"林媛的牺牲值得尊重，但不应以你为代价。"

警报声突然响起，红色警示灯旋转闪烁。系统语音冷静地宣布：「样本LY-0620终止程序启动失败。安全协议激活，锁定所有出口。」

实验室门自动锁死，通风系统关闭。温度迅速升高，温念的皮肤上渗出细密汗珠。沈确疯狂敲击键盘，但所有指令都被拒绝。

"需要双重认证！"他转向温念，"林媛的DNA样本！"

那支口红！温念抓起它冲向控制台。传感器扫描后，系统终于响应：「二级认证通过。终止程序继续。」

脑组织在他们面前皱缩成核桃大小，最终溶解在特殊液体中。警报解除，实验室重归平静。沈确脱力般跪在地上，白大褂被汗水浸透。

"结束了。"他喘息着说，"所有备份都己..."

一声轻笑打断了他。不是来自沈确，也不是来自任何扬声器，而是...西面八方。温念的寒毛首竖——那声音分明是林媛的！

「天真，哥哥。」实验室音响自动开启，传出林媛的声音，「你以为我只留了一个备份吗？」

沈确的脸色瞬间惨白。他扑向主控台，但所有屏幕同时亮起，显示同一画面——林媛的脸，嘴角挂着那抹熟悉的、带血的微笑：

「真正的备份在C区117号样本柜。密码是温念的生日，真讽刺不是吗？」画面中的她歪着头，「别担心，嫂子。这次不需要你的身体...只需要你的同意。」

屏幕切换成法律文件：《生物意识转移授权书》。签署栏空着，但预设姓名赫然是"温念"。

"不！"沈确砸向屏幕，"这不可能！"

「可能与否，30天后自见分晓。」林媛的声音逐渐淡出，「毕竟...倒计时才刚刚开始。」

所有屏幕同时黑屏，实验室陷入死寂。温念扶起颤抖的沈确，发现他的瞳孔不正常地放大——"沈念"人格正在争夺控制权。

"药..."他艰难地指向口袋，"蓝色...胶囊..."

温念帮他取出胶囊，却被上面的小字震惊——「人格抑制剂：永久性阻断特定神经通路。警告：不可逆记忆损伤可能」。

"吃下去会怎样？"

"压制她..."沈确的语调突然变成女声，"...但会忘记小念的一切！"又变回男声，"快！"

温念犹豫了。忘记妹妹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沈确将永远无法释怀那份愧疚，也永远失去自我救赎的可能。

沈确的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他的表情完全变了，嘴角扭曲成女孩般的弧度："嫂子何必着急？哥哥迟早会记起来的..."

"沈确！"温念试图唤醒他。

"他听不见。""沈念"人格用沈确的嘴说话，声音甜得发腻，"不如我们聊聊？关于那场车祸的真相..."

温念抓起控制台上的镇静剂注射枪："离开他的身体！"

"哦？""沈念"挑眉——这个动作在沈确脸上显得如此诡异，"杀了我，等于杀了他。我们的神经己经...纠缠不清了。"她/他轻抚沈确的脸，"就像你和哥哥。"

温念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却无法按下。她突然意识到，这不是选择救谁的问题，而是选择让哪部分的沈确活下去。

"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沈念"微笑着，"一个身体，一次重生，和..."她/他的目光扫过温念，"你的原谅。"

"原谅什么？"

"原谅他害死了我。""沈念"的声音突然带上哭腔，"原谅我害死了爸妈。原谅我们...都是罪人。"

沈确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两种人格似乎在体内激烈斗争。最终，他/她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叫，昏倒在地。

温念跪在旁边，将蓝色胶囊放在他唇边，却迟迟无法送入。这是解药也是毒药，是救赎也是背叛。

窗外，夕阳沉入海平面，第29天结束了。真正的倒计时，现在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