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白的意识从混沌中缓缓浮出水面。他睁开眼时,晨光正透过山洞的缝隙洒在脸上,胸口的玉佩贴着肌肤泛着温润的暖意。
他撑起身子,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指尖触碰的岩壁粗糙触感被放大了数倍,连洞外鸟雀振翅的簌簌声都清晰得近乎刺耳。
"醒了?"花栗鼠叼着野果蹦跳进来,乌溜溜的眼睛里盛满无害的笑意,"你睡了整整三天呢。"
凉白下意识攥紧胸前的玉佩。他记得昏睡前那股几乎撕裂经脉的灼痛,此刻体内却涌动着陌生的力量——灵力与妖气如藤蔓般纠缠在丹田,每当想调动真气,左耳后便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多谢姑娘照料。"他垂下眼睫掩住眸光,却在低头瞬间瞥见水中倒影——原本墨色的发尾竟泛着诡异的银白。
花枝将他的细微动作尽收眼底。她故意蹭到他脚边,毛茸茸的尾巴扫过他的手背:"白凉哥哥的伤好得真快,是用了什么灵丹妙药吗?"
凉白手指一颤,花栗鼠圆润的双眼莫名其妙的让他想起不久前在丰源城的城主府前,那个头戴黑色斗笠脸上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冷到极致眸子的女子。
‘打死就打死。’凉白想起那个口冷心热的相处时间极其短暂的女子,也不知道妖死后会不会有来生?
"未曾。"他淡淡带过,起身时却踉跄了一下。
洞外吹来的山风裹挟着陌生气息,数十里外妖兽的低吼竟如雷鸣般震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花枝眯起眼。她分明看见当山风掠过时,凉白颈后浮现出淡青鳞纹,又在玉佩微光中倏然消退。这可比单纯妖化有趣多了。
"对了!"她突然蹦到石台上,爪子在岩壁某处轻轻一按,"白狐姐姐说这个密室里的典籍或许对你有用呢。"
随着机关转动,尘封的石架缓缓显现,最显眼处摆着本《不幽山妖脉考》。
凉白瞳孔骤缩。泛黄的书页间露出半截残破的纸笺,那字迹他再熟悉不过——分明是母妃临终前颤抖着写下的"吾儿切记"。
当年他亲眼看着这张纸在火盆中化为灰烬。
"哎呀,这书怎么夹着人间的纸?"花枝装作惊讶地凑近,"上面说...混血之子若遭妖血侵蚀,月圆之夜会化作半妖?"
玉佩突然发烫,凉白猛地合上书册。花枝的尾巴尖却在这时扫过他手腕,百年未曾动摇的道心竟泛起涟漪。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画面汹涌而来:紫蟒妖临死前化作星光点点,有一缕钻进了他染血的衣襟。
"白凉哥哥?"花栗鼠的声音忽远忽近,"你的眼睛...变成竖瞳了哦,你也是妖吗?"
洞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至。凉白在铜镜般的积水里看见自己眼底流转的金芒,耳边响起母妃最后的呓语:"别让任何人看见你的后背......即便是你的父皇或者你未来的女人也不能!"
凉白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铜镜般的水洼被雨点击碎,那双泛着金芒的竖瞳在涟漪中扭曲成妖异的旋涡。他猛地转身,石壁上竟留下五道泛着青光的爪痕。
恍惚间凉白似乎听见当年师尊见他的第一面时的叹息:"若有一压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