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梨变回花栗鼠的样子，她的爪子突然深深抠进岩缝。凉白能感觉到她浑身绒毛炸开，连带着自己掌心的冷汗都结成了冰碴——祭坛崩塌后残留的月光正顺着他们的脚印蜿蜒爬行，在焦黑的地面烙出狼首形状的焦痕。

"往断崖走！"花梨突然咬住凉白衣袖，鼠类特有的门齿在月光下泛着青光，"你闻到了吗？活水里有血腥味！"

凉白被拽得踉跄，后颈突然刺痛。那些本该消散的狼族碑文竟在他皮肤下游走，借着月光凝成新的咒印。

他想起幼年时自己的母亲云贵妃还在世时，她的梳妆匣底压着的羊皮卷，密密麻麻全是这种扭曲的文字。

崖底传来锁链撞击声。

花梨突然僵在原地，颊囊剧烈鼓动。她吐出那半片焦黑蛇蜕，鳞片在月光下折射出青铜光泽——竟与凉白心口的铃铛如出一辙。

"似乎有人用你的血养咒。"她爪子突然指向崖下，"噬月咒文在呼应同源之物。"

凉白心脏猛地抽搐。青铜铃铛穿透皮肉发出嗡鸣，崖底骤然亮起十八盏幽绿鬼火。

他终于看清那些锁链的尽头：每根铁索都贯穿着一具幼童骸骨，天灵盖上嵌着半块锁妖铃碎片。

最中央的冰棺里，躺着与他面容七分相似的少年。

冰棺表面突然浮现血色咒文，那些锁链像活过来的蛇群般躁动。凉白耳畔炸开幼童的啼哭，与他记忆深处云贵妃寝殿里的夜半啜泣声重叠——那晚他躲在屏风后，看见云贵妃拖着虚弱的身体用金剪挑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襁褓中婴孩的眉心。

"这些尸骨......"花梨的尖爪突然刺进自己眉心，扯出一缕染血的记忆丝线，"都是被替换的皇子！"

凉白踉跄着后退，青铜铃铛突然穿透胸腔悬浮半空。十八具骸骨齐齐转向他，天灵盖上的锁妖铃碎片竟与他的心跳同频震动。

最惊悚的是冰棺中少年的手指正在蜷曲——那分明是活人才有的肌理颤动。

崖顶突然传来狼啸。

花梨猛地蹿上凉白肩头，鼠尾缠住他脖颈："快割破指尖！这些锁链在吸食皇族精血！"

她话音未落，最近处的铁索己贯穿凉白小腿，暗红咒文顺着血管疯狂上涌。

凉白在剧痛中瞥见冰棺倒影——少年额间浮现的狼首印记，竟与祭坛上噬月咒文完全吻合。

破碎的记忆如利刃刺入脑海：云贵妃抱着啼哭的婴儿站在祭坛中央，老皇帝手中的青铜铃铛正在滴落妖血。

"您要用亲骨肉炼永生咒？"记忆里的贵妃在颤抖。

"闭嘴！"年轻时的皇帝掐住她咽喉，"要不是你怀了妖胎，朕何须......"

锁链突然集体暴起。凉白在血雾中看见冰棺少年睁开了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只是那瞳仁深处跃动着幽绿狼火。

青铜铃铛轰然炸裂，无数记忆碎片裹挟着真相刺入骨髓——他才是那个被替换的"妖胎"，而冰棺里沉眠的才是真正的太子。

十八年来噬月咒文不断蚕食他的妖力，只为供养这具精心培育的"容器"。而他之所以被送往青衣门，也是为了随时监视自己这个所谓妖王真正的容器。

而花枝，不过是妖王的虚晃一招，她不是佘颜的容器……

花梨的尖叫刺破血腥："小心心脉！"

她动用部分法力想要布下保护屏障，却见那些铁索突然调转方向，首奔冰棺中正在苏醒的少年。

凉白突然笑了。

他握住穿透胸口的锁链，任由咒文爬满全身："原来我既是祭品......"

妖血顺着铁索倒灌进冰棺，"也是钥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