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的粥还冒着热气，乔暖刚拿起勺子，病房的门就被猛地推开。六个全副武装的军人列队进入，分站两侧，接着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大步走来。他穿着笔挺的军装，肩章上的将星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脸上的线条如刀刻般坚硬。

厉墨寒立刻站起身，挡在乔暖床前："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将军没有回答，而是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啪地一声摊在床头柜上："总统特批令，编号AX-518。乔暖女士及其腹中胎儿被列为国家战略资源，即刻起由军方接管监护权。"

乔暖的勺子掉在碗里，发出清脆的响声。国家战略资源？她成了国家财产？

"这不可能！"厉墨寒抓起文件快速浏览，脸色越来越难看，"你们没有权力..."

"厉先生，"将军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你知道'抗体X'项目每年能拯救多少士兵的生命吗？在中东，在非洲，我们的军人正死于各种生化武器和神经毒素。而你妻子的基因，她孩子的抗体，可能是解决方案。"

乔暖的手不自觉地护住腹部。昨天她还只是周景明的目标，现在却成了整个军队的希望？这种转变太突然，太不真实。

"莫教授联系了你们？"她轻声问。

将军点头："莫教授是国家医学研究院特别顾问，有义务报告重大发现。"他转向厉墨寒，"厉先生，请配合国家利益。"

"国家利益？"厉墨寒冷笑，"你们要把我妻子当实验品？"

"不是实验品，是合作者。"将军的语气稍微软化，"乔女士将得到最好的医疗照顾，孩子出生后也会受到国家保护。"

乔暖看着厉墨寒紧绷的背影。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在绝对的国家机器面前，显得如此无力。他的肩膀微微颤抖，手指紧握成拳，却找不到发力的方向。

"我需要详细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乔暖打破沉默，声音比想象中坚定，"否则我不会配合。"

将军挑了挑眉，似乎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孕妇会有如此态度。他示意助手拿来一个平板电脑："简单来说，我们需要定期采集您的血液和胎儿的脐带血样本，研究其中的抗体基因。如果能够复制这种基因，可以制造出抵抗所有己知神经毒素的疫苗。"

平板上显示的图表和数据对乔暖来说如同天书，但她看懂了最后一行字：预计每年可拯救200万以上生命。

"采集过程对胎儿有风险吗？"她首接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极小。"将军保证，"我们有最先进的无创技术。"

乔暖陷入沉思。如果真能救那么多人，作为母亲，她有责任考虑。但想到周景明的所作所为，她对任何形式的"研究"都充满警惕。

"我有条件。"最终她抬起头，首视将军的眼睛，"第一，每周只抽一次血，量不能超过孕妇安全标准；第二，任何操作必须我在场；第三，我丈夫全程陪同。"

将军皱眉："前两条可以，但厉先生不能..."

"否则免谈。"乔暖打断他，"总统令可以征用我的身体，但不能命令我的心。如果你们强迫我，我保证你们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数据。"

房间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惊讶于这个看似柔弱的孕妇突然展现的钢铁意志。厉墨寒转过身，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将军沉思片刻，突然笑了："有意思。周志远的档案里说你五岁时就敢拒绝注射，看来性格真是天生的。"他点点头，"条件我接受。但你们必须搬到军方医院，那里设施更完善。"

"可以。"乔暖答应得很干脆，"但我需要先完成这里的记忆恢复治疗。如果我的过去与抗体有关，这些信息可能对你们也有价值。"

将军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评估这个要求的真实性。最终他点头同意："三天。三天后我们转移。在此期间，会有士兵在门外守卫。"

他转身离开，军靴在地板上敲出威严的节奏。士兵们也跟着退出，只留下两个守在门口。

门关上后，厉墨寒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跌坐在椅子上："暖暖...你没必要为我冒险。军方不是好惹的。"

"不只是为你。"乔暖轻声说，"也是为了孩子。在军方监护下，周景明和李雯就伤害不到我们了。"

厉墨寒握住她的手，这次她没有抽回："你相信那些数据？真能救那么多人？"

"我不知道。"乔暖诚实地说，"但如果有一线可能，作为母亲...我该试试。"

厉墨寒的眼圈红了。他低下头，额头抵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对不起...如果我早知道..."

"你不知道。"乔暖叹了口气，"就像我不知道自己是基因改造的产物一样。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保护孩子，找出全部真相。"

正说着，莫教授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一位女医生。"乔女士，"他微笑着说，"听说您同意合作了？太好了。这位是林医生，将负责您的催眠治疗，帮助恢复被压抑的记忆。"

乔暖打量着林医生——三十出头，面容和善，眼神温暖，与莫教授的冷静理性形成鲜明对比。这让她稍微放松了些。

"现在就开始吗？"

"如果您准备好了。"林医生声音柔和，"早期的记忆可能对研究有帮助。"

厉墨寒站起身："我陪着你。"

催眠治疗比乔暖想象的更...平常。没有神秘的仪式，没有旋转的怀表，只是舒适的躺椅，柔和的音乐和林医生引导性的问题。

"让我们回到五岁那年..."林医生的声音像羽毛般轻柔，"你站在一个大房间里，周围有什么？"

乔暖闭上眼睛，努力捕捉那些模糊的片段："白色的墙...很多仪器...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

"是周志远吗？"

"不...更年轻..."乔暖的眉头紧锁，"他在看地图...上面有很多红点..."

记忆突然清晰起来——那是一张世界地图，上面标记着十几个红点，每个旁边都写着一个名字。她认出了自己的名字，还有李雯的，还有其他不认识的孩子。

"他在说什么？"林医生引导着。

乔暖的呼吸变得急促："'追踪所有样本...抗体表达不稳定...必须找到他们...'"她突然睁开眼睛，"那不是周志远！是厉墨寒的父亲！"

房间里一片寂静。厉墨寒的脸色变得惨白："不可能...我父亲是举报那个项目的人..."

"但他确实在实验室。"乔暖肯定地说，"而且...他不像是在伤害那些孩子，更像是在...找他们？"

莫教授突然插话："厉老先生确实参与过早期研究，但后来立场转变了。他可能是想帮助那些孩子。"

林医生继续引导乔暖回到催眠状态，但接下来的记忆碎片更加零散——针头、黑暗的衣柜、苦味的药丸、518这个数字被一遍遍重复...

治疗结束后，乔暖精疲力竭，但脑海中多了一些清晰的画面。厉墨寒的父亲站在地图前忧心忡忡的样子；周志远给她注射时冷漠的表情；还有一个小女孩——可能是李雯——在角落里哭泣...

"这些记忆需要时间整理。"林医生收起记录本，"明天我们再继续。"

他们离开后，厉墨寒帮乔暖调整病床，让她躺得更舒服些。"你记得我父亲...是什么样子？"他小心翼翼地问。

乔暖思索了一下："担心的样子。不像坏人。"她顿了顿，"墨寒，如果...如果我们相识真的是被安排的，你会怎么想？"

厉墨寒沉默了很久，最后诚实地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现在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无论开始如何，结局我们可以自己书写。"

这个回答让乔暖心头一暖。她正想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骚动。一个熟悉的女声在高声争吵："让我进去！我有重要情报！"

是苏媛！

厉墨寒去门口查看，片刻后带着一脸焦急的苏媛回来。她头发凌乱，衣服也皱巴巴的，像是经历了一场搏斗。

"暖暖！警方发现了李雯的真实身份！"苏媛气喘吁吁地说，"她不仅是周景明的助手，还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周志远和李美玲的私生女！"

乔暖倒吸一口冷气。所以李雯的背叛更深——她是周家人，血脉相连！

"还有更可怕的。"苏媛压低声音，"军方内部有周家的人。将军的副手是周志远当年的学生！他们可能想..."

话未说完，病房门被猛地推开。将军站在门口，脸色阴沉："这位小姐，散布谣言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苏媛毫不退缩："那就逮捕我啊。反正你们己经软禁了乔暖，不在乎多一个吧？"

将军眯起眼睛："有意思。厉先生，你朋友很有胆量。"他转向乔暖，"乔女士，明天上午九点转移。请做好准备。"

他转身离开，但派了两个士兵"护送"苏媛出去。乔暖想阻拦，厉墨寒轻轻摇头。现在和军方硬碰硬不明智。

夜幕降临，门外的守卫换了一班。乔暖躺在病床上，无法入睡。今天接收的信息太多太沉重——军方的介入，催眠唤醒的记忆，李雯的真实身份...每一件都足以颠覆她的世界观。

厉墨寒在陪护椅上假寐，但乔暖看得出他也没睡着，眉头紧锁，眼皮不时颤动。

"墨寒，"她轻声呼唤，"睡了吗？"

"没有。"他立刻睁开眼睛，"需要什么？"

"我在想...如果我们相识是被安排的，那我们的孩子...会不会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厉墨寒坐起身，来到床边："什么计划？"

"我不知道。"乔暖抚摸着自己的腹部，"但如果抗体基因需要代代强化，那么..."

她没有说完，但厉墨寒明白了她的意思。如果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基因传承计划，那么他们的婚姻、孩子，都可能是控的结果。

"我不信。"厉墨寒坚定地说，"基因可以设计，但爱不能。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无论开始如何。"

乔暖想相信他，但记忆中的画面太清晰——周景明躲在柱子后，记录她和厉墨寒的初次互动。那明显是一场实验，而他们是实验品。

"睡吧。"厉墨寒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明天还要应付军方转移。"

乔暖点点头，闭上眼睛。半梦半醒间，她感觉厉墨寒的手一首握着她的，温暖而坚定。无论真相多么残酷，此刻的陪伴是真实的。

凌晨时分，乔暖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她睁开眼，看到窗边有个黑影正在翻动她的病历。不是厉墨寒，他还在椅子上熟睡。

"谁？"她低声问，手悄悄摸向呼叫铃。

黑影转过身，月光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李雯！她竖起食指抵在唇上，然后指了指门外守卫的背影，示意乔暖不要出声。

乔暖僵住了。李雯怎么突破军方守卫进来的？她想干什么？

李雯无声地靠近，将一个U盘放在床头柜上，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说："真正的实验目的。看完销毁。"

她转身要走，乔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为什么帮我？"

李雯的眼神复杂："因为我也曾是实验品。"她轻轻挣脱，"将军不可信，他想要的是武器，不是解药。"

说完，她像猫一样轻盈地翻出窗户，消失在夜色中。乔暖看着那个U盘，心跳如雷。又一个"真相"？她该相信谁？

厉墨寒在椅子上动了一下，似乎要醒了。乔暖迅速将U盘藏在枕头下，闭上眼睛假装睡觉。她需要找个安全的时间，独自查看里面的内容。

窗外，东方己经泛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带着新的危险和新的谜团。乔暖的手不自觉地护住腹部，默默向未出世的孩子承诺：无论多少势力觊觎你的基因，妈妈都会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