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朔方城的春日来得格外迟。林羽霜站在城墙上,指尖轻抚青霜剑的剑穗,望着远处新发的嫩芽。亲兵快步上前,低声道:“督军,抓到个形迹可疑的商队,在货物夹层里搜出了这个。”

一枚鎏金海棠簪子静静躺在锦帕上,正是当年苏玉婉常戴的那支。林羽霜眸光一凝:“人在哪?”

“地牢。那商队首领咬毒自尽了,其余人正在审。”

地牢阴冷潮湿。林羽霜提着灯笼走过长廊,忽听最里间的囚犯发出一声轻笑:“林姐姐,别来无恙啊。”

苏玉婉一袭粗布衣裳,发间却仍簪着那支海棠,在昏暗牢房里闪着微光。她歪着头,笑容甜美如初:“听说你如今威风得很,连戎族可汗都怕你呢。”

林羽霜示意狱卒退下,在木凳上坐下:“你费尽心思混入朔方,就为说这些?”

“我是来送礼的。”苏玉婉从怀中掏出一封泛黄的信笺,“谢云朗死前留下的。他说……你父亲当年做的事,可不止害死他母亲那么简单。”

信纸在林羽霜手中簌簌作响。上面详细记载了二十年前一桩旧案——林尚书为夺兵权,曾与戎族暗中交易。而作为交换,将边境三座城池的布防图送了出去。

“伪造得不错。”林羽霜将信纸凑近灯焰,“连父亲用印的习惯都模仿了七八分。”

火苗蹿起的瞬间,苏玉婉突然扑来:“你以为烧了就没事了?这信我抄了上百份,早就……”

青霜剑出鞘三寸,抵在她咽喉。林羽霜声音平静:“谢云朗到死都在骗你。当年与戎族勾结的,是他父亲谢谦。我父亲正是因为发现此事,才被谢谦陷害。”

牢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萧景珩带着亲卫匆匆赶来,手中拿着一份密报:“戎族异动,边境三十里外发现大军踪迹。”

林羽霜剑尖微挑,划破苏玉婉的衣领,一枚青铜令牌当啷落地——正是戎族将领的通行令。

“看来你的主子等不及了。”林羽霜收剑入鞘,“王爷,此人交给你了。我去会会那位老朋友。”

城楼上,北风猎猎。林羽霜看着远处扬起的尘烟,对副将道:“传令下去,按丙字预案准备。另外,把去年缴获的那些戎族战鼓取出来。”

副将诧异:“督军是要?”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唇角微扬,“戎族这次的主帅,可是老熟人呢。”

夜幕降临时,城外传来整齐的战鼓声。林羽霜立在箭楼上,看着敌军阵中那个熟悉的身影——戎族左贤王,正是前世率军攻破雁门关的主将。

忽然,敌军阵中响起一阵诡异的鼓点。城上守军闻声,竟有数人眼神涣散,手中兵器当啷落地。

“迷魂鼓!”林羽霜厉声道,“快塞住耳朵!”

几乎同时,朔方城内响起震天战鼓。那鼓声浑厚沉重,竟将敌军的诡异节奏生生打断。戎族阵中顿时一片混乱。

左贤王暴怒,亲自率军攻城。谁知刚至护城河边,地面突然塌陷,数百骑兵落入插满尖桩的深坑。与此同时,城头万箭齐发,箭头上都绑着浸油的布条,落地即燃。

火光中,林羽霜挽弓搭箭,瞄准了那个金甲身影。箭矢破空而去,正中左贤王肩胛。

“撤!快撤!”戎族军队仓皇败退。

战后清点,副将捧着缴获的军旗来报:“督军神机妙算,那左贤王果然用的是声东击西之计。若非我们提前在城南设伏,恐怕真要被他得手了。”

林羽霜望着染血的军旗,忽然道:“苏玉婉招了吗?”

“招了。”萧景珩不知何时来到身后,“她说是奉了戎族可汗之命,来离间你与朝廷。那封伪造的信,原本是要送到京城的。”

“果然如此。”林羽霜冷笑,“王爷打算如何处置?”

萧景珩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绢帛:“陛下有旨,此事全权交由你定夺。”

林羽霜展开圣旨,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片刻后,她转身走向地牢,青霜剑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地牢深处,苏玉婉听到脚步声,抬头笑道:“怎么,来杀我灭口?”

“不。”林羽霜将圣旨展开在她面前,“陛下命我即日启程回京,而你——将作为戎族奸细,游街示众后凌迟处死。”

苏玉婉脸色瞬间惨白:“你不能……我是被逼的!”

“当年你与谢云朗合谋害我时,可没人逼你。”林羽霜收起圣旨,转身离去,“对了,你那支海棠簪,我让人熔了铸成箭镞,正好用来射杀左贤王。想必他在九泉之下,会好好谢你这份大礼。”

走出地牢时,东方己现曙光。萧景珩牵马等候在门外:“京城路途遥远,我送你一程。”

林羽霜翻身上马,忽然问道:“王爷可知,陛下急召我回京所为何事?”

萧景珩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北境十八州的军报,都是你亲笔所写。陛下说,满朝文武,再找不出第二个人能把戎族动向分析得如此透彻。”

信纸在晨风中微微作响。林羽霜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忽然笑了:“既然如此,不如王爷与我比试一番,看谁先到下一个驿站?”

说罢扬鞭策马,身影很快消失在官道尽头。萧景珩摇头轻笑,随即打马追去。二人一前一后,在初春的旷野上留下串串蹄印。

这一世的路,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