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暖推开病房门时，手中的水果袋"啪"地掉在了地上。
季凛正俯身在她母亲的病床前，手里拿着一份检查报告，而那位享誉国际的心脏外科专家张教授站在一旁，正耐心地解释着什么。母亲脸上带着久违的轻松笑容，看到姜暖进门，立刻高兴地招手："暖暖，快过来，季先生特意请了张教授来会诊。"
姜暖的手指无意识地掐进掌心。张教授是出了名的一号难求，母亲这次住院，她托了多少关系都没能约上。而现在，季凛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把他带到了母亲床前？
"妈，检查结果怎么样？"她强压着情绪走到床前，刻意避开季凛的目光。
"张教授说手术很成功，再观察两天就能出院了。"母亲拍了拍她的手背，"多亏了季先生安排。"
季凛微微颔首："伯母客气了，举手之劳。"
姜暖的胸口像被一块烧红的铁烙了一下。她猛地抬头，对上季凛平静的目光："能借一步说话吗？"
走廊尽头的消防通道里，姜暖终于爆发了："你跟踪我母亲？"
季凛皱眉："我只是听说伯母住院——"
"然后就不请自来地插手？"姜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刀锋般锐利，"季凛，我们离婚三年了，你有什么权利干涉我的家事？"
季凛的眼神暗了下来："我只是想帮忙。张教授是国内最好的心脏外科专家，伯母的情况——"
"不需要你告诉我母亲的情况！"姜暖打断他，"你以为你是谁？三年前你连我躺在手术台上都不闻不问，现在倒来关心我母亲了？"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首接刺中了季凛的要害。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姜暖，关于那天的事，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姜暖冷笑，"解释你为了二十亿的并购案，连妻子的二十七通电话都不接？还是解释你签离婚协议时，甚至不知道我刚刚失去了我们的孩子？"
通道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季凛的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我当时不知道你怀孕了。"
"是啊，你不知道。"姜暖的声音突然哽咽，"因为对你来说，季氏永远排在第一位。而现在，你又想用同样的方式控制我的生活？先是梵华的项目，再是我母亲的医生，接下来是什么？"
季凛深吸一口气："如果我先征求你的意见，你会接受张教授的治疗方案吗？"
姜暖张了张嘴，却无法立刻回答。她知道答案是什么——出于骄傲，她一定会拒绝。
"看，这就是问题所在。"季凛的声音低沉，"你宁可让伯母冒险，也不愿接受我的帮助。"
"因为我不要你的施舍！"姜暖几乎喊了出来，"我不要活在你的掌控之下！三年前我好不容易才从你的阴影里走出来，现在你又想把我拉回去？"
季凛突然上前一步，双手握住她的肩膀："这不是施舍，也不是掌控。姜暖，我只是...不想再看你一个人扛所有事。"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熟悉的温度。姜暖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回到了他们刚结婚的时候，季凛也是这样握着她的肩膀，承诺会给她一个家。
"我己经一个人扛了三年了。"她挣脱开他的触碰，"而且我过得很好。"
"是吗？"季凛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她，"这是你口中'过得很好'的样子？"
照片上，姜暖独自坐在疗养院的长椅上，瘦得几乎脱形，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那是她流产后的最低谷时期。
姜暖的手指微微发抖："你...你怎么会有这个？"
"因为那家疗养院是我安排的。"季凛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费用也是我付的。姜暖，这三年来，我从未真正离开过你的生活。"
姜暖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墙壁。原来她所以为的独立，她拼命建立的新生活，始终都在季凛的注视之下？
"这太可怕了。"她喃喃道，"你监视我？"
"不是监视，"季凛摇头，"是保护。我知道你讨厌涉，所以尽量不让你发现。但当你真的需要帮助时...我无法袖手旁观。"
姜暖突然觉得很累，累到连争吵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转身推开消防通道的门："我要回去照顾母亲了。请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
"姜暖。"季凛叫住她，"关于孩子的事...我很抱歉。"
她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快步走向病房。走廊的灯光刺得她眼睛发疼，但她固执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推开病房门前，姜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母亲正靠在床头翻看检查报告，见她进来，立刻关切地问："你和季先生吵架了？"
"没什么，就是工作上的分歧。"姜暖勉强笑笑，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皮。
母亲叹了口气："暖暖，妈不是傻子。季先生这三年一首暗中照顾我们，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那些'巧合'是怎么来的？"
水果刀在姜暖手中一顿："您...知道？"
"第一次住院时我就发现了。"母亲温和地说，"那位'恰好'来会诊的专家，医药费里多出来的匿名捐款，甚至我们小区突然升级的安保...都太明显了。"
姜暖的手微微发抖："那您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我知道你会拒绝。"母亲握住她的手，"但暖暖，人有时候要学会接受别人的好意，尤其是当这份好意发自真心的时候。"
姜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腕上那条从未取下的银链。雪花吊坠在灯光下微微闪烁，像是在嘲笑她的固执。
手机震动起来，是季凛发来的消息：「再次为今天的越界道歉。关于我母亲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另外，季薇会正式向你道歉。——JL」
姜暖盯着屏幕看了许久，最终回复道：「谢谢张教授的治疗。关于梵华项目，明天十点会议室见。——JN」
发完这条消息，她感到胸口那块压了三年的巨石，似乎轻了一点点。只是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