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湘云庆生

“三爷。”应汐起身,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关切,“朝堂……可还顺利?” 她看着他略显的眉眼,心头微紧。

史铮走进来,在桌边坐下,自己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跳梁小丑,翻不起浪。” 语气平淡,却透着强大的自信。他目光落在应汐手中的银簪上,微微一凝。

应汐顺着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将银簪往袖中藏了藏,轻声道:“三爷……一切小心。” 这句关心,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来得自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

史铮抬眼看她,昏黄灯光下,她栗色的发,眉心的朱砂,眼中那份真切的担忧,构成一幅动人心魄的画面。他冷硬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一颗小小的石子,漾开细微的涟漪。他沉默片刻,才道:“嗯。你也早些歇息。” 声音比平时低哑了几分。

应汐轻轻“嗯”了一声,看着他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那宽阔的背影在灯下拉得很长。一种无声的、带着暖意的羁绊,在两人之间悄然流转。

宁国府,贾珍书房。

烛火摇曳,映着贾珍扭曲狰狞的脸。他手中死死攥着那枚烧变形的金戒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中布满血丝,如同择人而噬的野兽。桌案上,摊开着一份崭新的《澄心七日报》,头版那首刺眼的“云想衣裳花想容”和颂扬元妃的文章,像针一样扎着他的眼睛。

“废物!一群废物!”贾珍猛地将报纸撕得粉碎,咆哮着,“查了这么久!人呢?!那贱人到底死没死?!史铮!一定是史铮搞的鬼!天香楼的火!那晚的鬼影……都是他!” 他疯狂地捶打着桌面,发出砰砰巨响。

管家战战兢兢地缩在角落:“老……老爷,咱们的人日夜盯着侯府和西山别院,还有王府周围……确实没见着可疑的……女眷出入……倒,倒是今日,澄心书局那报纸一出,满城都在议论史世子那诗……”

“诗?狗屁的诗!”贾珍猛地将手中金戒指狠狠砸在地上,发出刺耳声响,“他还有闲心写诗撩拨贵妃?!他凭什么风光无限?!我……我咽不下这口气!” 他喘着粗气,眼中闪烁着疯狂的怨毒,“加派人手!给我盯死史铮!还有……去天香楼!再去给我翻!挖地三尺!我就不信,一点骨头渣子都找不到!”

西山,破军营秘密据点。

摇曳的火把照亮山洞粗糙的岩壁。史安单膝跪地,向负手而立的史铮禀报:

“三爷,贾珍疯了。加了三倍人手,像疯狗一样西处嗅探,尤其盯着您和西山别院。天香楼废墟那边,他派了人,带着铁锹镐头,像是真要掘地三尺。” 史安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另外,咱们的人在他书房外听到,他又在摔那枚破戒指,还大骂您……和……‘那贱人’。”

史铮望着洞外沉沉的夜色,

“传令‘癸’字队,贾珍派出的所有眼线,位置摸清,一个不漏。”

“至于那枚他视若珍宝的戒指……” 史铮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带着森然的杀意,“找个机会,给他……换一枚‘新’的。要让他‘惊喜’地发现。”

“是!”史安眼中厉芒一闪,领命而去。

神京东郊,望江阁。

暮春时节,浩渺烟波之上,红日熔金。临江而筑的三层望江阁今日灯火通明,笙箫隐隐。史铮为贺湘云生辰,豪掷包下整座名楼。阁外车马如龙,皆是神京顶级的朱轮华盖车驾。贾母乘八宝簪缨车亲至,由鸳鸯、琥珀搀扶,满面慈祥笑意。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妈、尤氏(代表宁府)、李纨(带着贾兰)等长辈俱在。年轻一辈更是济济一堂:宝玉一身银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面若中秋之月,兴冲冲地跟在贾母身边;黛玉、宝钗、探春、迎春、惜春、宝琴、岫烟(邢夫人侄女)以及新面孔应汐(赢汐),俱是盛装华服,珠翠生辉,簇拥着今日的主角——一身海棠红遍地金通袖袄、头戴赤金累丝嵌红宝凤冠、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史湘云。

“哎哟哟,瞧瞧我们云丫头,今儿这寿星当得,真真儿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了!”贾母拉湘云的手,上下打量,笑得合不拢嘴,“铮哥儿这排场,快赶上你二姐姐当年出阁了!”

王夫人也含笑点头:“世子有心了,云丫头好福气。” 薛姨妈看着这盛大场面,心中暗自咂舌史铮的手笔。

湘云小脸红扑扑,对着史铮的方向扬声道:“铮哥哥!老祖宗夸你呢!”

史铮今日一身墨麒麟补服世子常服,更显身姿挺拔,气度沉凝。他含笑上前,先向贾母及诸位长辈行礼问安,姿态恭谨又不失从容:“老祖宗、各位婶娘谬赞。云妹妹自小失怙,我这个做兄长的,总想让她多些欢喜热闹。”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连素来清冷的黛玉都微微动容。

宝玉也凑上前,笑嘻嘻地:“史家三哥,好大的手笔!云妹妹这生辰,怕是要成神京城头一份了!快开席吧,我都闻到奇香了!”

阁内最高层临江轩,湘妃竹帘高卷,江风送爽。轩内早己设下数张紫檀大圆桌。史铮一声令下,十余名训练有素的小厮抬着数个造型奇特、热气腾腾的黄铜器物鱼贯而入。那器物上部烟囱、下部风门,中间深腹内分九格,红汤白汤翻滚沸腾,浓郁的辛香与鲜美肉味瞬间霸占了所有人的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