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起穷,一起生意差时,那自然是你好我好,好生亲昵一群街坊。
如今独你一家生意好,这叫其余人如何能接受?
他们也不是没有琢磨过包子馒头的做法。
可馒头怎么做,最后出来都是一块硬饼子。
他们也学着塞东西进去,可皮不好,怎么塞东西都没用......
有人将视线转到大娘身上:“大娘二娘,先前方家人来作恶时,咱们也帮你们出过声,如今你们好了,不能就这样抛下咱们不理吧?”
大娘老实厚道,被他质问得红了脸,抿着嘴没说话。
二娘却眯眼打量起他,寸步不让说道:“你几时帮我们说什么了?我记得你反而帮方家人说了不少好话。”
“说我们就该归方家管,说我们的铺子就该给方家。”二娘牙尖嘴利看着那人:“你还怂恿我阿奶如何教训我们!”
“你!”
那人被她当场指认戳破,臊红着一张脸,又是恼又是恨:“你胡说!”
二娘哼一声歪过了头,又看向另一个人:“还有你,我家生意差时,嘲笑我家是山里来的,手艺上不了台面,活该没人来吃,你忘啦?”
“生意差时你嘲笑,生意好时你嫉妒,活该没人买你的东西!”
这牙尖嘴利一个小丫头,气得那个人大叫:“你也就是运气好,叫柳娘子赶来了。否则此刻你们姐妹该在娼馆里接客!”
他好毒一颗心,好臭一张嘴。
不说方家几人,其余人都听得皱起了眉头。
贺向柳眯眼看他,深深记住他的模样。
二娘更是咬紧了牙,杏眼里腾腾燃烧着怒火,对他怒目而视。
“所以几位这次来是因为眼红我们生意好是吗?”
“所谓吃食里放了上瘾的药也是你们造谣诋毁的了?”
听得贺向柳如此一问,场中顿时就静了下来。
目光都锁到闹事几人身上。
这几人被如此质问,被这般围着看一个个红脸歪头成了一个哑巴。
贺向柳慢慢说道:“既如此,那咱们只好去见官了。”
其他人听着连忙鼓噪大喊。
“见官!见官!”
“拉去见官!”
“不能见!不能见啊!”先前认错那人急得跳脚:“柳娘子我诚心向你们认错,但求你饶过我这一回。”
这人是个胆小老实的。
这回之所以来闹,是真的鬼迷心窍。
在另三人的蛊惑下,便以为贺向柳几个半大孩子受不住吓会老实交出方子之类的。
可他没想到,这几个半大孩子胆大得很,根本不惧将事情闹开去。
有威望的大夫,有关系的仵作都甘愿出声替人家作证。
他想着见官后得到的惩罚,膝盖一软踏踏实实跪了下去,可怜求道:“柳娘子,你饶我一回吧。”
他声音里都带了哭腔,是真的感到怕了。
不过他良心还在,没有多指责另外三人什么,只一味替自己求情。
贺向柳看他求得真诚,弯身拉起他:“你勇于认错,我等便仍敬你是个坦荡人。”
“希望你不要再犯才好。”
“不犯不犯,我肯定不犯。”获得了原谅,他庆幸又激动:“不知二娘还记不记得我?方家来人时我是帮你们赶过人的。”
二娘看他,噘着嘴没说话。
她心中也在疑惑,为何这人能在那时出声帮他们,又为何会在这时来诋毁他们?
她还小,一时了解不到人性的复杂。
帮人或是害人。
做亲人或者做仇人,多多少少沾了一点儿利在里面。
有这个人打的好头,其余两人也连忙舔着脸来认错。
只是这两人认错毫无诚意可言。
虽也弓腰弯背,嘴上说着错,可眼神里尽是不以为意。
贺向柳将他们的神情看在眼里,大手一挥也原谅他们了。
剩余一个昂着头就是不肯认错。
红着面皮大声叫道:“我做的事我认!但你们方家做生意不厚道,抢尽镇上的客,你们生意长久不了!”
他自觉自己有礼,贺向柳扫一眼场中诸人,察觉到有人竟然是一副认同的模样。
她摇头轻笑,温声问道:“你觉得客需要抢吗?”
不等那人应,她则说道:“我觉得不需要抢。”
“你手艺好,经商有良心,客人们自然会支持你、捧你。”
她扫着场中诸人的面容,当了一回鸡汤老师:“你手艺差些,但是良心甚好,应该也有不少客人支持。”
“但我认为,你们几个生意肯定好不了,大家知道为何?”
为何?
听她一问,有人疑惑茫然,有人思索恍然,有人还昂着脑袋一脸不甘、不服色。
“因为你们歪了心思,生意不好,不从自家身上找原因,尽从别人身上去找错处。甚至于不惜去诋毁造谣生意比你好的人。”
“这样做人做生意,便是给你们仙方,你们也做不出仙品!”
她话落地,场上便没了声音。
各色眼光打量着她,打量着那几个犯错的人。
余大夫和周仵作彼此间看着,余大夫笑得欣慰,周仵作抿嘴仍是一副严肃样。
“柳娘子你说得对,我...”仍是那个最快道歉的人出来认错:“我...”
他汗颜愧疚,头重得都抬不起来,话也说不了。
另两人面上讪讪,喃喃无声,其实心中仍没将她这些话放到心里去。
昂着脑袋那个人倒是没说话了,撇着一张嘴当自己是个威武不能屈的壮士一样。
贺向柳看尽诸人脸色,笑着模样好脾气说道:“都是街坊,那这次事就算过了,大家回去吧。”
她话落,那两个人连忙一抱拳,讪笑两声迫不及待挤出人群跑了。
倔着脸始终不服气的人将贺向柳看了又看,轻哼一声也挤出了人群。
人都走了,围观的人便也准备散开。
“大家且慢。”贺向柳端来三郎捡起的那些脏包子、馒头:“虽是脏了点儿,拿回去喂鸡喂鹅也是可以的。”
“若是不嫌弃,你们便拿去分了吧。”
不嫌弃,那肯定不嫌弃。
这些包子馒头只脏外面一层皮,给牲畜吃还浪费了呢,完全可以撕掉皮后自己拿去吃。
二娘三郎分发脏包子。
余大夫拉着周仵作看着贺向柳笑:“柳娘子,好好做生意,明日我再来吃。”
他是今天才吃到方家小铺的包子,真觉得味道顶顶好,还想继续吃。
“多谢您二位出声相帮,明日备着吃食等您。”
“好。”
余大夫面善,笑眯眯的,话也说得勤快,触之可亲。
周仵作黑着脸很严肃的模样,不笑不说话,令人望之生畏。
他们齐齐帮贺向柳一回,又齐齐离去。
一个向左走,一个向右走,一个去公堂,一个去药房。
到得夜间再回到同一个家,白天再一起出门,周而往复。
方家门前的人散了个干净。
留下那一个满肚子后悔愧疚的人拉着贺向柳几人不停地说后悔和感谢的话。
“事情既然己经了了,您就不必总说这些,我只问您,包子馒头的方子您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