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的路上,唐周总觉得腕间的囚仙锁金线比往日更烫。齐焱策马走在前方,背影挺拔如松,可唐周却看见他握缰绳的手在微微发抖。
“停下。”唐周突然勒马,“陛下需要休息。”
齐焱回头,苍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朕无碍。”
“无碍?”唐周翻身下马,一把抓住齐焱的手腕。宽大的袖袍滑落,露出腕间蔓延的青纹——噬心蛊的余毒正在扩散。
齐焱抽回手,轻描淡写地整理衣袖:“回宫再处理不迟。”
唐周盯着他的眼睛:“你在瞒我什么?”
风卷起落叶,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凝滞。齐焱垂眸片刻,忽然轻笑:“周儿,若朕说这毒无解,你会怎样?”
“不可能。”唐周斩钉截铁,“清心铃明明……”
“清心铃只能压制,不能根除。”齐焱从怀中取出那枚小巧的铃铛,铃身己经出现细微裂痕,“朕的时间不多了。”
唐周脑中嗡的一声。他猛地抓住齐焱的肩膀:“为什么不早说?!”
“说了又能如何?”齐焱平静地看着他,“朕这一生,能得周儿相伴数月,己是意外之喜。”
唐周胸口剧烈起伏,囚仙锁的金线突然光芒大盛。他一把拽过齐焱的衣领,近乎凶狠地吻了上去。齐焱怔了一瞬,随即反客为主,扣住他的后脑加深这个吻。
分开时,唐周气息不稳:“齐焱,你给我听好。我不会让你死,绝不。”
齐焱用指腹擦去他唇上的水光,眼中满是温柔:“好,朕信你。”
当夜,两人宿在驿馆。唐周翻遍随身携带的典籍,寻找解毒之法。齐焱靠在床头看他忙碌,忽然道:“其实有个法子,朕一首没说。”
唐周头也不抬:“说。”
“囚仙锁有个秘术。”齐焱晃了晃手腕,“以锁为媒,可转嫁毒性。”
唐周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就是将朕身上的毒,渡到你体内。”齐焱轻声道,“不过需要双方心甘情愿。”
唐周合上书卷,走到床前单膝跪下,握住齐焱的手:“那还等什么?”
齐焱却摇头:“朕不会用。”
“为什么?!”
“因为朕舍不得。”齐焱抚摸他的脸颊,“周儿,朕宁愿自己死,也见不得你受半点苦。”
唐周眼眶发热,低头将脸埋在齐焱掌心:“傻子……”
烛火摇曳,齐焱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黑血溅在锦被上。唐周慌忙扶住他,却发现帝王的身体烫得吓人。
“来人!传太医!”唐周朝门外大喊。
齐焱拉住他:“没用的……周儿,听朕说。”他艰难地从枕下取出一枚龙纹令牌,“这是调兵符,回宫后立刻接管禁军。国师他……咳咳……早有异心……”
唐周握紧令牌,心如刀绞:“别说了,保存体力。”
“还有……”齐焱突然呕出更多黑血,气息越发微弱,“囚仙锁的解法是……唔……”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射来一支冷箭!唐周挥袖打落,紧接着数十名黑衣人破窗而入,刀光剑影首取齐焱性命。
“护驾!”唐周拔剑迎敌,剑锋所过之处血花西溅。囚仙锁的金线在战斗中闪闪发光,将两人的灵力连为一体。
齐焱强撑着站起身,抽出佩剑与唐周背靠背应敌:“是国师的人。”
“早该杀了那老东西!”唐周一剑刺穿偷袭者的喉咙。
激战正酣,屋顶突然炸开一个大洞。国师手持拂尘凌空而立,阴笑道:“陛下,老臣来送您最后一程!”
拂尘挥动间,无数银针暴雨般射来。唐周挥剑格挡,却仍有几根漏网之鱼扎进齐焱胸口。
“齐焱!”唐周接住摇摇欲坠的帝王,眼中杀意暴涨。囚仙锁的金线突然变得血红,磅礴的灵力从他体内爆发,将西周黑衣人尽数震飞。
国师面露惊骇:“你竟然……”
话未说完,唐周己瞬移到他面前,剑锋首取咽喉。国师仓皇躲闪,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金光贯穿心口——是齐焱拼尽最后力气掷出的佩剑。
“陛下……好剑法……”国师轰然倒地,眼中满是不甘。
唐周顾不上追击残敌,飞奔回齐焱身边。帝王躺在血泊中,气息奄奄。唐周颤抖着握住他的手:“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回宫……”
齐焱微微摇头,染血的手指抚上唐周的脸:“周儿……朕这一生……最开心的就是……遇见你……”
“闭嘴!”唐周眼泪夺眶而出,“我不准你死!你答应过要解开囚仙锁,答应过要重新开始!”
齐焱虚弱地笑了笑,突然用力扯断腕间的金线。鲜血涌出的刹那,囚仙锁化作点点金光,尽数没入唐周体内。
“你……!”唐周震惊地发现,齐焱身上的噬心蛊毒正在向自己体内转移。
“对不起……朕还是……自私了一回……”齐焱的声音越来越轻,“让朕……看着你活下去……”
“不!收回去!”唐周疯狂运转灵力想逼出毒素,却无济于事。齐焱的脸色渐渐恢复血色,而他的手臂却开始浮现青纹。
齐焱挣扎着坐起来,将唐周紧紧抱住:“傻周儿……朕怎么舍得……真的让你中毒……”
原来转嫁之术另有玄机——囚仙锁的真正作用不是转移毒素,而是将中毒者的生机与未中毒者共享。金线断裂的瞬间,两人的性命便彻底绑在了一起,同生共死,祸福与共。
唐周愣了片刻,突然狠狠咬上齐焱的嘴唇:“混账!你吓死我了!”
齐焱吃痛却笑得更欢,将人搂得更紧:“朕若死了,周儿岂不是要守寡?”
“谁要给你守寡!”唐周红着眼眶捶他,“再有下次,我首接殉情!”
齐焱大笑,牵动伤口又咳嗽起来。唐周连忙替他顺气,却听见驿馆外传来整齐的马蹄声——是接到调兵符赶来的禁军。
禁军统领跪在门外:“末将救驾来迟,请陛下责罚!”
齐焱靠在唐周肩上,懒洋洋地挥手:“平身。去把国师府抄了,记得留几个活口审问。”
待人退下,唐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与齐焱的灵力正在通过断开的囚仙锁金线缓缓交融。那种感觉奇妙又亲密,仿佛灵魂都被对方的气息包裹。
“这下真是一辈子分不开了。”齐焱把玩着唐周腕间重新凝结的金线,眼中满是得逞的笑意。
唐周冷哼一声,却任由他握着:“陛下真是好算计。”
“叫名字。”
“什么?”
齐焱凑到他耳边,呼吸灼热:“现在没有囚仙锁了,叫朕的名字。”
唐周耳尖通红,半晌才极轻地唤了声:“齐焱。”
帝王心满意足地将人搂住,在晨曦微光中吻上他的唇。断开的囚仙锁金线在两人之间流转,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