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陈默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哀鸣,瞬间撕裂了哨站废墟死寂的空气!那声音里蕴含的极致恐惧和灵魂被撕裂般的痛苦,让所有人浑身一凛!
他双手死死抱住头颅,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仿佛要将那被亿万冰冷视线洞穿的剧痛硬生生抠出去!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后踉跄!后背重重撞在身后那截矮小的、刻着蛇环独眼浮雕的黑色石柱残骸上!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碎裂声响起!
陈默撞在石柱上的后腰位置,一块原本被沙土半掩埋、毫不起眼的、巴掌大小的黑色薄石板,被他这一撞,猛地从石柱根部松脱,掉落在滚烫的沙地上!
石板落地,瞬间碎裂成几块不规则的碎片。露出了石板背面……一张被折叠得整整齐齐、颜色己经发黄发脆、边缘甚至有些焦糊卷曲的……古老纸张!
纸张暴露在暗红色的诡异天幕下,仿佛瞬间被注入了某种生命,纸张的边缘极其细微地卷曲了一下。纸上,用深褐色的、早己干涸凝固、如同陈旧血迹般的墨迹,描绘着一个极其复杂、令人头晕目眩的图案——
那是无数个扭曲盘绕、如同活体神经脉络般的线条构成的巨大同心圆!线条彼此交织、缠绕、嵌套,充满了混乱而诡异的几何美感。在同心圆的最核心位置,赫然是一个微缩的、却无比清晰的、与石柱浮雕、与Shirley杨地图上完全一致的“蛇环衔旋涡独眼”标记!那标记虽小,却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活物般的邪异气息!
而就在这复杂符号的旁边,用一种极其潦草、力透纸背、仿佛书写者正被无形的恐惧扼住喉咙、用尽最后力气留下的笔迹,写着一行清晰的英文小字:
“The Door is Awake! It sees us! The Fragments are Keys! DO NOT TOUCH THE LAST ONE!”(门苏醒了!它在看着我们!碎片是钥匙!不要触碰最后一块!)
“门苏醒了!”
“它在看着我们!”
“碎片是钥匙!”
“不要触碰最后一块!”
每一个单词,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陈默刚刚被恐怖幻象撕裂的神经上!与他灵魂深处那祭坛下开启缝隙的门扉、那透过缝隙漠然注视的琉璃竖瞳……完美地印证在一起!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他在滚烫的沙地上,身体因为极致的惊悸而剧烈抽搐,眼神涣散,只剩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陈大学问!”王胖子被陈默这突如其来的惨状吓了一跳,顾不得那诡异的碎片,连忙跑过来想扶他。
“别碰他!”胡八一低沉而急促的喝止声如同炸雷!他依旧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戴着橡胶手套的双手稳稳地夹着那块刚从沙土中取出的、散发着幽冷气息的暗青色青铜碎片!他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匕首,死死地钉在陈默身上,眼神锐利如电,充满了警惕和一种……洞悉了某种极其不祥征兆的凝重!他清晰地捕捉到陈默惨嚎和抽搐时,怀中衣衫下那极其不自然的、如同活物搏动般的起伏!
Shirley杨的动作比王胖子更快!她几乎是扑到了那张掉落在地的古老纸张前!她无视了陈默的痛苦和胡八一的警告,动作迅疾而专业地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那张发黄发脆的纸页,就着暗红色的天光,目光如炬地扫视着上面的图案和那行力透纸背的警告文字!
“The Door is Awake… It sees us… Fragments are Keys… DO NOT TOUCH THE LAST ONE…”Shirley杨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低声念诵着纸上的文字。当她念到“DO NOT TOUCH THE LAST ONE”时,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被挑战权威的怒意!她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如同冰锥般射向胡八一手中那块刚刚被取出的青铜碎片,又猛地扫向瘫倒在地、痛苦抽搐的陈默!
“最后一块?”Shirley杨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冰冷和探究,“什么意思?这块是第几块?他……”她的目光死死锁定陈默,“他刚才的反应……绝对和碎片有关!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先别管他!”胡八一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性力量!他动作极其迅速地将手中那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青铜碎片,小心翼翼地放入Shirley杨撑开的厚实皮制标本袋中!然后,他看都没看陈默,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安力满、王胖子和小六子,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临战指挥的绝对权威:“安力满大叔!摇铃!最大声!对着这片废墟摇!王凯旋!小六子!把所有还能用的水囊、食物、武器、急救包!集中到我这里!快!没时间了!”
胡八一的命令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安力满浑浊的老眼里瞬间爆发出极致的恐惧!他毫不犹豫地抓起那个沉重的古铜“定魂铃”,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摇动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急促、穿透力极强的铃声,瞬间刺破了废墟死寂的空气,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灵魂的韵律,急促地在残垣断壁间回荡!
王胖子和小六子虽然不明所以,但胡八一那不容置疑的语气和安力满恐惧的反应,让他们瞬间意识到巨大的危险正在逼近!王胖子爆发出惊人的速度,肥胖的身躯如同皮球般冲向散落的水囊和装备包!小六子也连滚爬爬地帮忙收集散落的压缩饼干碎块和仅存的几个罐头。
胡八一自己则迅速将装有新碎片的标本袋塞进自己贴身的战术背心内袋,然后一把抓起地上那张写着警告的古老纸张,飞快地扫了一眼,浓眉瞬间拧成了死结!他没有任何犹豫,掏出防风火柴。
嗤啦!
橘黄色的火苗跳跃起来,迅速吞噬了那张发黄发脆的纸页!带着无尽恐惧的警告和那个邪异的符号,在火光中扭曲、蜷缩,化为几缕青烟和细小的灰烬,随风飘散!
“老胡!你?!”Shirley杨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厉喝!她眼睁睁看着那张至关重要的、可能揭示“终极”秘密的线索被付之一炬!她猛地踏前一步,眼中燃烧着被触犯底线的怒火!
“闭嘴!”胡八一猛地转头,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鹰眸,如同受伤暴怒的雄狮般死死盯住Shirley杨!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压抑而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砸出:“看看周围!看看天!看看他!”他猛地指向依旧瘫倒在地、身体间歇性抽搐、眼神涣散的陈默!“那破纸上写的‘它醒了’!‘它在看着’!你他妈的还没明白吗?!我们捅了马蜂窝了!现在!立刻!马上!给老子收拾东西!准备逃命!”
仿佛为了印证胡八一的话!
呜——呜——呜——!
一阵比昨夜黑沙暴更加诡异、更加尖利、仿佛蕴含着无尽怨毒和贪婪的呜咽风声,毫无预兆地从废墟的西面八方、从那些倒塌的石柱缝隙、从沙丘的阴影深处……同时响起!那声音并非来自一个方向,而是如同无数个怨灵在耳边同时低语、尖啸!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和……饥渴!
整个废墟的空气,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混合着硫磺、铁锈和腐烂甜腥的诡异气味,如同实质的浓雾般弥漫开来!
“沙……沙子!”小六子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尖叫,惊恐地指向不远处一片相对平坦的沙地!
只见那片沙地,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开始诡异地……蠕动起来!沙粒不再静止,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地起伏、流动!一个、两个、三个……无数个细小的漩涡,如同雨后春笋般,在那片沙地上凭空出现!漩涡中心漆黑如墨,深不见底!无数只冰冷、黏腻、充满了无尽恶意的“视线”,仿佛正从那些细小的漩涡深处……缓缓睁开!死死地锁定了废墟中这几个渺小的活物!
“眼睛!沙子下面的眼睛!它们……它们全醒了!”安力满发出绝望的嘶吼,手中的铜铃摇得更加疯狂,铃声带着一种近乎悲鸣的急促!
“走!!”胡八一如同炸雷般的咆哮声,在无数怨灵呜咽和沙地异变的恐怖交响中轰然炸响!他一把将收集来的几个沉重水囊甩到自己背上,用绳索飞快地捆扎固定!同时,他如同猎豹般冲到离他最近的一头骆驼旁,动作快如闪电,几下就解开了骆驼身上的固定绳索!
“王凯旋!带着小六子!上那匹骆驼!抱紧了!”胡八一的吼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安力满大叔!你带路!往沙丘最高的地方冲!避开那些漩涡!快!”
“杨参谋!上骆驼!别他妈的再看那些破石头了!”
胡八一一边吼着,一边如同旋风般冲到瘫倒在地、依旧在痛苦抽搐的陈默身边!他没有丝毫犹豫,也顾不上陈默的状态,如同拎麻袋般,一把抓住陈默胸前的衣襟,将他整个人粗暴地提了起来!
“呃!”陈默被这粗暴的动作牵扯到伤势,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剧烈的晃动中,他胸前本就单薄的衣衫被撕裂了一道口子!露出了里面……紧贴着皮肤的、那本深褐色册子粗糙的封面!
然而,就在册子暴露的瞬间!
嗡——!!!
胡八一、Shirley杨,甚至离得稍近的王胖子和小六子,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如同冰冷电流般的诡异波动,猛地从陈默胸前扩散开来!
胡八一的动作猛地一顿!他那双燃烧着冰冷怒火的鹰眸,如同被瞬间冻结般,死死地、难以置信地盯住了陈默胸前那本册子旁边……那个被衣衫撕裂口子暴露出来的……皮肤!
只见在陈默心口正上方、锁骨下方的位置!一块大约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皮肤……竟然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暗青色!那暗青色并非淤伤,更像是一块……深深嵌入皮肉之下、与血肉融为一体的……金属!那暗青色的金属表面,布满了极其细微、如同蛛网般交织的天然纹理!一股若有若无、却深入骨髓的冰冷死寂气息,正从这块“皮肤”下丝丝缕缕地弥漫出来!
那块“皮肤”的形状、颜色、质感、甚至散发的气息……与他们刚刚挖掘出的那块青铜碎片……如出一辙!
一块青铜碎片……竟然……嵌在了陈默的体内?!
“碎片……他……他体内……有一块?!”王胖子失声惊呼,小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
Shirley杨的瞳孔瞬间收缩如针尖!她手中的皮制标本袋(装着新找到的碎片)啪嗒一声掉落在沙地上!她死死地盯着陈默心口那块诡异的暗青色皮肤,沉静如深潭的眼眸深处,掀起了滔天的惊涛骇浪!震惊!难以置信!随即,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如同发现稀世宝藏般的灼热光芒!她终于明白了!明白了陈默为何对碎片有如此剧烈的反应!明白了那些幻象的来源!他……他本身就是一块“钥匙”?!
“最后……一块……”胡八一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如同寒冰摩擦。他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盯在陈默心口那块暗青色的皮肤上,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被欺骗的暴怒,有对未知威胁的极致警惕,有面对绝境的冰冷决绝,还有一丝……极其深沉的、如同被宿命嘲弄般的荒谬感!那纸上的警告——“DO NOT TOUCH THE LAST ONE”——指的……竟然是他?!这个被“门”选中、体内嵌着碎片的……人?!
“呃……呃啊……”陈默在剧痛和胡八一粗暴的动作下,发出痛苦的呻吟,涣散的眼神艰难地聚焦。他顺着胡八一那冰冷到极致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当他看到那块嵌在自己皮肉之下、散发着冰冷死寂气息的暗青色碎片时……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仿佛所有的恐惧、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痛苦……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抽离。
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如同坠入绝对虚无般的……死寂。
和灵魂深处……那扇祭坛下己然开启缝隙的门扉中……传来的……一声充满无尽贪婪和满足的……无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