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内瓦机场的玻璃幕墙外,阿尔卑斯山的雪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程昱拄着拐杖走出航站楼,右腿的枪伤还未完全康复,但己经不影响行走。阮软跟在他身后,拖着两个行李箱,眼睛不断扫视着接机的人群。
"看到林薇说的那个人了吗?"她小声问。
程昱摇摇头,拿出手机查看林薇发来的联系人照片——一个红发女子,举着写有"程"字的牌子。就在这时,一个戴墨镜的金发女郎快步走来,低声问道:"程先生?"
两人警觉地后退半步。女郎摘下墨镜,露出与照片完全不同的面容,却眨了眨眼:"安全措施。我是艾玛·劳伦特,林小姐的朋友。车在外面。"
艾玛的英语带着浓重的法语口音,走路像阵风。她带着两人穿过停车场,来到一辆不起眼的灰色标致前,迅速检查了车底和引擎盖,才示意他们上车。
"学校在洛桑郊外,一小时车程。"艾玛发动车子,"我己经安排好你们的身份——程先生是新加坡来的投资人,程太太是音乐治疗师,来考察学校的音乐教育项目。"
程昱点点头,望向窗外。瑞士的风景如画,但他无心欣赏。过去一周,他接手程氏集团的同时,林薇一首在追查程皓的下落。最终线索指向这所名为"阿尔卑斯国际学院"的封闭式学校——周玉华每年支付巨额学费,将程皓"寄存"在这里。
"关于这所学校,"程昱转向艾玛,"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艾玛的嘴角绷紧了:"表面上是为富家问题少年设立的高端寄宿学校,实际上..."她瞥了眼后视镜,"据我调查,这里进行一些非常规的'行为矫正'实验。"
阮软的手指绞在一起:"程皓在这里受过虐待?"
"不确定。"艾玛拐上高速公路,"但林小姐给我的资料显示,程皓每年有三个月被带离学校,去向不明。"
车子驶入洛桑郊区,道路开始爬坡,两旁的松树越来越密。转过一个急弯后,一栋灰色石砌建筑出现在半山腰,高墙环绕,铁门紧闭,像座中世纪城堡。
"就是这里。"艾玛降低车速,"记住你们的身份。校长德维尔女士很警惕陌生人。"
门卫检查了他们的假证件,又打电话确认,才放行进入。主楼前,一位穿着严谨黑色套装的中年女性己经等在那里,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锐利如鹰。
"程先生,欢迎。"德维尔女士的英语几乎不带口音,"艾玛女士说您对我们的音乐治疗项目感兴趣?"
程昱强迫自己微笑:"是的,尤其是对音乐与数学结合的应用。"
校长的眼睛微微一亮:"啊,您有研究?这正巧是我们特色课程的基础。"她示意两人跟上,"请随我来参观。"
学校内部比外观现代得多,走廊两侧是整齐的教室,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的学生——大多十几岁,穿着统一制服,安静得反常。没有普通学校的喧闹,只有低声的交谈和偶尔的钢琴声。
"我们的学生都来自有特殊需求的家庭。"德维尔女士骄傲地介绍,"通过结构化环境和专业课程,我们帮助他们建立纪律和专注力。"
阮软注意到墙上挂着的课程表中,"音乐治疗"和"数学思维训练"占据了大部分时间。更奇怪的是,一些教室的门上装着特殊的隔音装置。
"程皓在哪个班级?"程昱突然问。
校长脚步一顿,眼镜后的眼睛眯起:"您认识程皓?"
"远房亲戚。"程昱面不改色,"听说他在这里表现很好。"
德维尔女士的表情放松了些:"程皓是我们最优秀的学生之一。可惜他两周前转学了。"
程昱和阮软交换了一个眼神。林薇的情报明明显示程皓上周还在学校!
"太遗憾了。"阮软适时地表现出失望,"我们本来想见见他。他转到哪所学校了?"
"这个..."校长推了推眼镜,"涉及隐私,不便透露。不过,程皓的房间还保持原样,你们想看看我们为学生提供的住宿环境吗?"
程昱立刻表示有兴趣。德维尔女士带他们穿过几条走廊,来到宿舍区。与教学区的明亮相比,这里灯光昏暗,走廊尽头有个摄像头正对着一扇蓝色房门。
"这是程皓的房间。"校长用钥匙打开门,"我们保留优秀学生的房间作为样板。"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桌和一个衣柜。但程昱立刻注意到了异常——墙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奇怪的符号,有些像是数学公式,有些则是音乐记号。
阮软走近墙壁,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刻痕:"这是...音乐与数学的结合符号?"
"程皓的专长。"校长语气中带着骄傲,"他在音乐数学方面有惊人天赋。"
程昱假装随意地查看书桌,发现抽屉上了锁。就在这时,一个穿白大褂的男子匆匆走来,在校长耳边低语几句。
"抱歉,有个紧急会议。"德维尔女士歉意地说,"护士会带你们继续参观。午餐时再见。"
校长离开后,那位"护士"——一个秃顶的中年男子——留了下来。他自称莱昂医生,是学校的心理医师。
"程皓是个特别的孩子。"莱昂医生主动开口,德语口音很重,"他的音乐天赋...非同寻常。"
阮软指着墙上的符号:"这些是他刻的?"
"是的。他说这是'她'教他的。"莱昂医生神秘地压低声音,"'她'指的是周女士。她每年带程皓去实验室进行特别训练。"
程昱的心跳加速:"什么实验室?"
"不知道具置。"莱昂医生摇头,"但程皓每次回来都...不一样。更安静,更听话,但也更疏远。"他犹豫了一下,"有时他会说梦话,提到'声音在重写他的思想'。"
阮软的手微微发抖。程昱立刻岔开话题:"我们能看看音乐教室吗?"
参观过程中,程昱注意到一个细节——每当提到周玉华或实验室,莱昂医生就会不自觉地摸左耳后的一个伤疤,像是某种条件反射。
午餐在学校餐厅进行,菜品精致却食不知味。饭后,德维尔女士突然宣布有急事离开,安排助理带他们继续参观。程昱抓住这个机会,借口去洗手间,溜回了程皓的房间。
他用随身带的工具轻易撬开了抽屉锁。里面只有一本黑色笔记本,封面用德文写着"私人记录"。翻开第一页,程昱的心跳几乎停止——那是一张苏雨晴的剪报照片,下面用红笔写着:"她是谁?为什么总出现在我梦里?"
继续翻阅,程昱发现这是程皓的日记,记录着零散的思想和梦境。有几页被反复描画,内容令人毛骨悚然:
"周女士说音乐能洗去不好的记忆。实验室里,声音穿过我的头骨,像针一样。我想反抗,但旋律太美了..."
"又梦见那个女人。她说她是我真正的母亲。周女士发现后大怒,增加了实验室次数..."
"今天偷听到医生谈话。周女士年轻时多次流产,所以去孤儿院领养了我。那程昱是谁的孩子?..."
最后一页写于两周前:"他们来带我走了。周女士死了,但他们还在执行她的命令。如果我消失,记住,钥匙在旋律中..."
程昱迅速用手机拍下关键页面。刚放回日记本,门外传来脚步声。他敏捷地闪到门后,看到莱昂医生匆匆走过,手里拿着一个药瓶。
回到阮软身边后,程昱简短告知了发现。阮软脸色苍白,但保持镇定,继续完成参观。离开前,她突然问莱昂医生:"墙上那些符号,能给我一份复印件吗?我对音乐数学很感兴趣。"
莱昂医生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十分钟后,助理送来一份复印文件。
回程车上,艾玛听完他们的发现,脸色凝重:"这比想象的严重。周玉华似乎在用某种声波技术进行洗脑。"
"而且技术可能源自我生母的研究。"程昱握紧拳头,"她杀了她,还盗用她的成果..."
阮软仔细查看那些符号复印件:"这些不完全是数学或音乐符号。看这里——"她指着几个特殊标记,"这像是某种密码。"
艾玛将车停在湖边一处僻静停车场:"接下来怎么办?程皓显然被转移到了某个实验室。"
程昱沉思片刻:"莱昂医生提到周玉华每年带程皓去实验室三个月。查查周玉华过去几年的行程,尤其是瑞士部分。"
"己经查过了。"艾玛递过一个平板电脑,"过去五年,每年6月至8月,周玉华都会来瑞士,住在采尔马特的一家酒店。但奇怪的是,酒店记录显示她很少出门。"
"采尔马特..."阮软突然想起什么,翻出那些符号复印件,"看这个!"她指着几个看似随意的线条,"这不是装饰,这是山脉轮廓!"
三人凑近观察,果然,那些线条组合起来,隐约呈现出马特洪峰的独特三角形状。
"实验室在采尔马特!"程昱立刻决定,"我们明天就去。"
回到日内瓦的酒店后,阮软在浴室发现一个信封,不知何时被人塞进了她的洗漱包。里面是一张纸条和一张老照片。纸条上写着:"苏老师遇害前交给我的。小心声波实验室。——A"
照片上是年轻的苏雨晴站在实验室里,背后是一台奇怪的机器,旁边站着的赫然是年轻时的程建国和周玉华。三人似乎在争论什么,苏雨晴的表情既愤怒又恐惧。
阮软正要叫程昱,电话突然响了。是艾玛,声音急促:"快离开酒店!有人跟踪你们!"
话音刚落,房门被猛地撞开!两个黑衣人持枪闯入,程昱本能地将阮软护在身后。
"程先生,"为首的黑衣人冷冷地说,"有人想见您。关于您弟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