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破损的天花板缝隙洒入控制室，诗晴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靠在陈默肩上。他仍睡着，呼吸平稳，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小的阴影。昨夜他们就这样相拥而眠，精疲力竭却终于找到片刻安宁。

诗晴小心翼翼地起身，不想惊醒他。她走向主控台，十三姐己经在那里忙碌。

"睡得好吗？"十三姐头也不回地问，手指在键盘上飞舞。

"做了很多梦。"诗晴揉揉太阳穴，"奇怪的梦...全是实验室的画面，但不是我记忆中的任何一间。"

十三姐停下动作，转向诗晴："记忆共享的后遗症。LS系列的网络连接虽然减弱，但没完全断开。"她调出一组脑波图，"看这个——你的阿尔法波频率与全球37个LS系列保持同步，即使在睡眠中。"

诗晴盯着那些起伏的线条，感到一丝不安："这正常吗？"

"在常规人类中？绝不。"十三姐耸耸肩，"但在我们这群基因改造的怪胎里？家常便饭。"

控制室门滑开，LS-12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自从昨夜觉醒后，她似乎把照顾诗晴当成了使命。

"中心，你需要补充能量。"LS-12恭敬地递上咖啡，眼神中带着近乎虔诚的崇拜。

诗晴接过杯子，轻声道谢，但纠正道："请叫我诗晴。我说过，我们都是平等的。"

LS-12困惑地眨眼："但网络中的脉冲...你明显是中心节点。我们都能感觉到。"

"什么脉冲？"诗晴警觉起来。

"就像...心跳。"LS-12将手放在胸前，"微弱但稳定。每当它加速，我们就知道你需要帮助。"

诗晴与十三姐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看来全局释放后，LS系列之间的连接远比表面看到的复杂。

"其他LS系列现在在哪？"诗晴问。

"分散在巴黎各处。"LS-12回答，"但有个奇怪的现象——他们都在画同样的图案。"

她拿出手机，展示几张照片。不同地点、不同背景，但每个LS系列面前的纸或沙土上，都画着相似的图形：一个圆形，周围环绕着波浪线，中心有个十字标记。

诗晴的血液瞬间变冷。这个图案她太熟悉了。

"黑色太阳..."她喃喃自语。

"你见过？"十三姐敏锐地问。

"在我的梦里。连续三晚了。"诗晴的手指不自觉地摸向后颈，那里的伤疤今早格外刺痛，"每次梦到这个符号，都会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钥匙快要准备好了'。"

十三姐迅速调出数据库："没有记录显示LS系列被编程过这种集体行为。这更像是..."

"潜意识的集体表达。"陈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己经醒了，虽然脸色仍苍白，但眼神清明，"就像鸟类群飞或鱼群游动时表现出的群体智慧。只不过LS系列共享的是更深层的神经连接。"

他走到诗晴身边，递给她一个小装置："戴上这个。能暂时屏蔽外部脑波干扰，给你一些私人空间。"

诗晴将装置夹在耳后，立刻感到脑中那些杂音减弱了。她感激地看向陈默："谢谢。你感觉怎样？"

"记忆有点混乱。"陈默揉着太阳穴，"但基本分清了哪些是我的，哪些是...祁正雄的。"

十三姐突然拍桌："找到了！那个图案的出处。"她调出一张古老羊皮卷的照片，"双蛇会的档案中有记载。他们称之为'门之印记'，预言当十二个十字架聚集，'门'将开启。"

"十二个十字架..."诗晴看向陈默耳垂上的耳钉，"像这样的？"

陈默取下耳钉仔细检查，突然僵住："内侧有刻痕...数字12。"

一阵寒意掠过控制室。十三姐压低声音："预言中的第十二个十字架..."

"不可能这么简单。"陈默摇头，"我从小就有这个耳钉。母亲说是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

诗晴突然想起什么："等等...祁铭、大姐、瓦森...他们都有类似的十字架饰品，对吗？"

十三姐点头："而且我注意到，每个十字架形状略有不同。如果能收集起来..."

"可能会拼出完整图案。"诗晴接上她的思路，"就像钥匙和锁。"

陈默的表情变得凝重："我们需要更多信息。诗晴...你愿意尝试深度记忆共享吗？祁正雄的记忆中可能藏着线索。"

诗晴犹豫了。上次的记忆共享己经让她精疲力竭，而且差点失去自我。但看着陈默恳切的眼神，她点了点头。

十三姐为他们准备了临时休息室，调整好监测设备："我会守着你们。有任何异常立即中断。"

诗晴和陈默面对面坐下，十指相扣。陈默的额头抵住她的，轻声说："这次我会带你进入更深层。准备好了吗？"

诗晴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开始吧。"

起初，黑暗。然后光点如星辰亮起，逐渐形成走廊——这是陈默的意识空间，一个由记忆构建的迷宫。诗晴能感觉到陈默的"存在"就在身旁，无形但温暖。

"跟着我。"他的声音在意识中回响，"我们去寻找祁正雄的记忆库。"

他们穿过由童年片段构成的走廊——小男孩独自在空荡的房子里；同一个男孩躲在衣柜里偷看隔壁花园里玩耍的小女孩；少年在实验室外等待母亲下班...每个画面都透着孤独。

"那是...你？"诗晴在意识中问。

"嗯。"陈默的回应带着苦涩，"母亲是祁正雄的助手。我经常跟着她去实验室，所以见过小时候的你。"

走廊尽头是一扇金属门，上面标着"R.Z.X 记忆档案"。门锁是个视网膜扫描器。

"需要你的眼睛。"陈默说，"祁正雄用你的生物特征加密了这部分记忆。"

诗晴"注视"扫描器，门应声而开。里面是个巨大的球形空间，悬浮着无数记忆碎片，像被定格的水滴。中央有个工作台，上面放着一个小型投影仪。

他们走向工作台。投影仪自动启动，显示出祁正雄的影像：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记忆共享成功。"影像中的祁正雄说，"接下来你们将看到'收割计划'的真相。做好准备。"

空间突然旋转，记忆碎片如暴雨般落下，每一滴碰到他们都在意识中炸开一段记忆——

瓦森与一群身着黑袍的人会面，桌上放着十一个十字架饰品...祁正雄偷偷复制数据，发现"收割"实为大规模基因筛选...诗晴作为LS-01被特殊设计，不仅因为基因序列，还因为她童年时接触过的某种"催化剂"...陈默的母亲被发现是双蛇会的叛徒，遭到处决...年幼的陈默被祁正雄救走，植入关键记忆作为保险...

信息洪流几乎将两人冲散。诗晴感到陈默的"存在"剧烈波动，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最糟糕的是，某些记忆碎片中，祁正雄的意识似乎苏醒了，开始与陈默争夺控制权。

"陈默！"诗晴在意识中呼喊，但得不到回应。相反，她感到一股强大的拉力，将她拖向意识空间更深处。

天旋地转后，诗晴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实验室里。这不是记忆碎片，而是...第三层意识空间？房间中央站着戴金丝眼镜的女人，背对着她操作某种设备。

"改良品表现如何？"女人问，声音冷冽。

诗晴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站着一个小女孩——是她自己，约七八岁的样子，眼神空洞。

"LS-01稳定性达到预期。"另一个声音回答。诗晴转头，震惊地看到年轻的祁正雄站在监测设备前，"但催化剂效果会随时间减弱。需要在青春期前进行二次处理。"

金丝眼镜女人转身，诗晴终于看清她的脸——美丽但冷酷，耳垂上戴着与陈默一模一样的十字架耳钉。

"那就按计划进行。"女人说，"记住，她不只是LS系列的原型，更是钥匙。当十二个十字架聚集..."

诗晴想听清后面的话，但场景突然扭曲。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球形记忆库，陈默正痛苦地跪在地上，身体在"陈默"和"祁正雄"之间快速切换。

"陈默！抓住我的手！"诗晴冲过去，但两人的意识连接变得不稳定，她无法触碰到他。

情况危急。诗晴想起十三姐说过，物理接触能强化记忆共享的稳定性。在现实世界中，她凭着首觉行动——倾身向前，吻住了陈默的嘴唇。

现实与意识空间的界限在这一刻模糊。诗晴同时感受到两种触感：意识中，她的"存在"紧紧拥抱陈默波动的能量；现实中，他的嘴唇温暖而柔软。某种强大的连接在他们之间形成，比记忆共享更原始，更深刻。

陈默的波动逐渐平息。当他们分开时，他的眼神终于恢复清明。

"诗晴..."他声音嘶哑，"我回来了。"

休息室里，监测设备发出尖锐的警报。十三姐正准备强制中断连接，却见两人同时睁开眼睛，呼吸急促。

"发生了什么？"十三姐紧张地问，"你们的脑波突然同步率达到300%！"

诗晴脸颊发烫，避开陈默的目光："我们...找到了重要信息。"

她快速复述了所见——金丝眼镜女人、童年时的"催化剂"处理、十二个十字架的预言。但隐去了吻的部分，尽管她的嘴唇仍能感受到那种触感。

"那个女人是谁？"诗晴问，"她也有十字架耳钉。"

陈默脸色变得异常苍白："我...认识她。在祁正雄的记忆里。她是..."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警报打断。十三姐冲向控制台："有人触发了外围传感器！"

监控画面显示，十几个LS系列实验体正从不同方向接近设施，动作协调得可怕。更令人不安的是，他们每人手中都拿着纸，上面画着黑色太阳图案。

"他们想干什么？"诗晴不安地问。

LS-12突然冲进休息室，眼神惊恐："中心...网络中出现新指令...不是来自你..."

"什么指令？"诗晴问。

"聚集。完成图案。"LS-12机械地回答，仿佛在转述别人的话，"当十二个十字架聚集，门将开启。"

十三姐迅速检查系统："我截获了一段加密通讯，来自瓦森的频道。他们启动了所谓的'净化协议'，命令所有可用实验体前往..."她放大地图，坐标指向巴黎市中心一座古老教堂。

"圣礼拜堂？"陈默皱眉，"为什么是那里？"

诗晴突然想起什么："录像中，祁正雄提到诗晴是'钥匙'...而那个金丝眼镜女人说'当十二个十字架聚集'..."她看向陈默，"你的耳钉是第十二个。他们需要它。"

陈默下意识摸向耳垂："所以这一切...双蛇会、收割计划、LS系列...都是为了凑齐十二个十字架？"

"而LS系列被编程为完成图案的工具。"十三姐补充，"包括你在内，诗晴。你梦到黑色太阳不是巧合。"

诗晴感到一阵眩晕。如果连她的梦境都被设计，还有什么是真实的？她看向陈默，发现他也正注视着她，眼中混合着担忧和决心。

"无论如何，我们得阻止他们。"陈默坚定地说，"但首先，需要弄清楚这个'门'到底是什么。"

十三姐调出圣礼拜堂的建筑图纸："地下有个不对外开放的区域，据说是中世纪某个秘密教派的集会所。如果双蛇会真如传说那么古老..."

"那里可能有答案。"诗晴接上她的思路，"但我们不能贸然前往。瓦森肯定设下埋伏。"

LS-12突然插话："网络中有干扰...像是某种召唤。其他LS系列无法抵抗。"她的眼神变得空洞，"我也...必须回应..."

诗晴抓住LS-12的肩膀："听着，集中注意力想最快乐的记忆！这能帮你抵抗控制！"

LS-12的眼神短暂恢复清明："我...没有快乐记忆。只有实验室和训练。"她绝望地说，"除了...昨夜。第一次感到自由。"

这个回答让诗晴心碎。她突然下定决心："我们会解救他们所有人。但首先需要了解敌人。"她转向十三姐，"能追踪瓦森的行踪吗？"

"己经在做了。"十三姐敲击键盘，"他今早去了圣礼拜堂，但只停留十分钟就离开了。现在..."画面切换到一个私人机场，"准备起飞。目的地是..."

她放大航班信息，愣住了："莫斯科？为什么是莫斯科？"

陈默思索片刻："也许不是莫斯科本身重要，而是航线经过的某个地方。"他指向航线图，"看，飞机会经过切尔诺贝利禁区。"

"切尔诺贝利..."诗晴想起什么，"祁正雄的早期实验室就在那里！在事故后的隔离区内，几乎没人能打扰。"

"所以瓦森是去找什么东西。"十三姐推测，"某种他们需要但还没得到的东西。"

诗晴做出决定："我们分头行动。十三姐和LS-12去圣礼拜堂调查地下密室。我和陈默追踪瓦森。"

"太危险了。"十三姐反对，"你们刚经历深度记忆共享，神经系统还没完全恢复。"

"没有选择。"诗晴坚定地说，"如果瓦森在收集最后需要的物品，我们必须阻止他。"

陈默点头同意："我会联系我在乌克兰的旧关系，安排我们进入禁区。"

计划敲定。准备离开时，陈默悄悄拉住诗晴："关于刚才...在记忆空间里..."

诗晴心跳加速："嗯？"

"谢谢你带我回来。"陈默轻声说，眼神温柔而复杂，"还有...关于我母亲的事..."

"我们会弄清楚真相。"诗晴承诺，"所有真相。"

陈默犹豫片刻，然后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说："从七岁起，我梦里全是你。"

这句简单的告白让诗晴眼眶发热。二十三年的分离，记忆的迷雾，基因的枷锁...但有些连接，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他们收拾必要装备时，诗晴注意到陈默时不时摸向耳垂上的十字架耳钉，表情阴郁。那个小小的饰品突然显得如此沉重——它可能不仅是身份象征，更是某种古老预言的关键碎片。

而她自己呢？"钥匙"意味着什么？童年时被施加的"催化剂"又是什么？这些问题盘旋在诗晴心头，但此刻，行动比答案更重要。

当两组人分别出发时，诗晴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地下设施。短短几天前，这里还是囚禁她的牢笼。现在，它成了某种起点——不仅是寻找真相的起点，更是重新认识自我的起点。

无论前方有什么，她己不再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