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祯月接过请柬翻开。
目光扫过那句,“请文安侯府携嫡长女云祯月一同出席”。
这是昭明帝圣旨赐婚后,第一次正式的皇室场合,意义不言而喻。
沈氏表现热络,亲自张罗着为云祯月挑选宫宴穿的衣物和首饰。
她拉住云祯月的手,装作语重心长地叮嘱:“月儿,宫宴规矩多,忌讳多,你头一次以靖王未婚妻的身份入宫,须谨言慎行,步步小心,不可失了侯府的体面……”
云祯月轻声应下,心中却波澜不惊。
前世,她不知参加过多少次这样的宫宴,其中的门道,她比沈氏更清楚。
云老夫人也召了云祯月去凝晖堂,浑浊的眼眸中透出些许担忧。
“月丫头,宫宴人多眼杂,盘根错节,你如今身份不一样了,多少眼睛盯着你,等着抓错处,切记,不必出风头,莫与人争锋,平安去,平安回。”
云祯月恭敬应声:“孙女谨记祖母教诲。”
她明白祖母的顾虑,这份关切真心实意。
但这一世,她要做的,绝不可能仅仅只是“无过”。
转眼就到了宫宴当日,侯府马车缓缓停在宫门前。
青书扶着云祯月下车。
她一身藕荷色宫装,庄重雅致。
身后突然骚动,玄色锦袍的慕容珩跨身下马,周身自带生人勿近气场。
他眼光锐利扫过人群,精准落在云祯月身上。
触及到她的目光,眸底的冰雪有一瞬消融。
云祯月上前,微微屈膝。
慕容珩颔首,并未多言,却自然地放慢了脚步,与她并肩而行。
一个清冷疏离,一个冷峻威严,竟格外和谐。
云祯月侧头,余光瞥见他沉稳的步伐,莫名安心。
两人在内侍引导下,向宫内走去。
福光殿,灯火通明,宫娥们端着玉盘珍馐穿梭其中。
苏月华正与几位手帕交低声谈笑,皆是京中有头有脸的贵女。
她今日精心打扮,一袭水红色宫装衬得她娇艳动人。
此刻看到云祯月和慕容珩一同出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说话间频频侧目。
周围的官员命妇也都看过来,低声议论,眼神复杂。
有好奇,有审视,有羡慕,更少不了嫉妒的。
云祯月目不斜视,神色自若地找到了文安侯府的席位落座。
上首,长公主一身雍容的深紫色宫装,端庄地坐在皇后身侧。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落在云祯月与慕容珩身上,顿了顿。
随即,又不动声色移开,将苏月华那边的动静也尽收眼底。
宴席过半,气氛正酣。
苏月华端着酒杯,缓步走到云祯月面前。
她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眼中却没有笑意。
“云姐姐,月华敬你一杯。”
“听闻姐姐与靖王婚期己定,以姐姐才貌品性,定能成为王爷的贤内助。”
“只是……”
苏月华话锋一转,目光似是无意扫过云祯月身上略显素雅的藕荷色宫装,语气故作天真:“今日这般重要宫宴,姐姐怎么穿得如此素净。”
“不知情的,还以为姐姐不看重这般重要场合呢。”
话语看似无心,却暗指云祯月不懂规矩,上不了台面。
周围竖着耳朵听壁角的贵女,目光都若有似无地瞟了过来,眼中多了看好戏的意味。
云祯月抬眸,平静迎上她的视线,“苏小姐说笑了,今日陛下宴席,普天同庆,穿着打扮务求得体,不失礼数便好。”
“若过于铺张,恐有喧宾夺主之嫌。”
她端起面前的果露,轻轻与苏月华杯沿一碰,目光首视苏月华。
“倒是苏小姐这一身水红色宫装,明艳照人,确实为今晚宴会增色不少。”
“想来苏小姐深谙宫中礼仪,知道如何既不失贵女身份,又能恰到好处为宫宴添彩。”
“不像我,只懂得守拙。”
一番话,西两拨千斤,不着痕迹地将“不懂规矩”的帽子给苏月华扣了回去,暗讽她过于张扬反而失了分寸。
苏月华脸色瞬间难看,红白交加,她没想到云祯月如此牙尖嘴利。
坐在不远处的慕容珩,自始至终没有看这边一眼,但在他身侧伺候的内侍分明感觉到,自家王爷周身的气压,似乎又低了几分。
苏月华强撑着笑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匆匆说了句“姐姐慢用”,有些狼狈地退回座位。
宴会继续进行,歌舞升平。
这时,一位与苏月华交好的贵女,清平伯府嫡女沈清清忽然站起身,对着上首盈盈一拜。
“启禀皇后娘娘,长公主殿下,今日宫宴盛大,臣女有一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后温和地颔首,“但说无妨。”
“今夜盛会,良辰美景,岂能无才艺助兴,恳请娘娘与殿下恩准,让在座各位姐姐妹妹各展所长,也让我们这些晚辈为陛下尽些绵薄之力。”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云祯月,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得意,“听闻云大小姐容貌倾城,更是才情过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可否请云大小姐为我们开个好头?”
殿内气氛顿时微妙起来,所有目光齐刷刷看向云祯月。
苏月华眼中闪着兴奋,仿佛己经看到了云祯月的窘迫模样。
她早己安排了京中盛名远播的贵女,准备待她表演后,以更精湛的技艺将她比下去,让她颜面扫地。
云祯月端坐席间,脸上依旧是那副清冷淡然的表情。
她明白对方的用意,想通过才艺比拼来羞辱她,让她在众人面前失态。
前世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她见得多了。
只是这一回,她不会再顺着旁人的剧本走。
云祯月缓缓起身,没有推诿,“这位姐姐说的是,既是为宫宴助兴,自是好的。”
她目光环视一周,最终落在提议的沈清清和不远处的苏月华脸上,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寻常琴棋书画,未免落了俗套,年年如此,怕是陛下和娘娘也看腻了。”
“不如,我们来点新鲜的。”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新鲜的?”
皇后微微挑眉,原本漫不经心把玩着玉扳指的手停了下来,眼中闪过好奇。
“云家小姐有何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