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文安侯一踏入房门,就被府医的话砸了个正着。
他的视线猛地射向沈氏,见她脸上竟无多少意外,只觉得一股血气上涌,脑子中嗡嗡作响。
未出阁的女儿,竟然有孕?
这让侯府的脸面往哪搁?!
“沈氏!”
他嘴唇哆嗦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琳琅腹中的孩子,是谁的?!”
沈氏原本失魂落魄,听到府医说“有喜了”,如同濒死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
成王的孩子!
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放声大笑,但多年练就的伪装让她本能地扼住了这份冲动。
她心如擂鼓,却思绪飞转。
这孩子是筹码,是她们翻身的机会!
面对文安侯的震怒,她眼底的狂喜迅速沉寂下去。
她能说吗?
现在还不能!
沈氏深吸了口气,缓缓开口:“侯爷,眼下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琅儿她身子弱,经不起折腾,这事………这事还需从长计议啊!”
她巧妙地避开了孩子父亲是谁的致命问题,只字字句句强调女儿的脆弱。
文安侯见她避而不答,更是怒不可遏,厉声咆哮:“什么叫不是时候?!”
“这是侯府的女儿!未婚先孕!你把侯府的清誉置于何地?”
他指着沈氏,气得浑身发抖:“你这当母亲的,究竟是怎么教导女儿的?!”
说罢,他再也待不下去,拂袖而去。
消息很快传到了凝晖堂。
云老夫人刚发落了沈氏,余怒未消,听到孙女未婚先孕的消息,气得将手边的拐杖狠狠砸在地上,声音带着强压不下的怒意。
“孽障!孽障!”
“好啊!好得很!好母亲教出的好女儿!”
“一个治家不严,一个行为不检!”
“这是要联起手来,活活气死我这个老太婆吗?!”
侯府的声誉,祖宗的颜面,都要被这对母女败光了!
沈嬷嬷见云老夫人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吓得赶紧上去帮她顺气,生怕她气出个好歹来。
而此时,得知消息的云祯月,正轻轻捻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
素琴着急道:“小姐,二小姐竟然有了身孕,这孩子定是成王的!”
“若让她生了皇长孙,可如何是好?”
云祯月抬眸,清冷的眼底掠过讥诮。
“如何是好?”
又一颗棋子稳稳落下,“这不是正好吗?”
让他们狼狈为奸,一网打尽。
琅华院。
云琳琅悠悠转醒,从沈氏口中确认自己怀孕,她难以置信地摸上自己平坦的小腹。
片刻之后,她猛地抓住沈氏的手,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母亲!我怀了!”
“我怀了成王的孩子!王爷他……他一定会给我名分的!对不对?”
沈氏看着略显天真的女儿,心中刺痛,但还是掐了她一下,让她冷静下来。
“你以为成王会轻易被一个孩子绊住手脚?”
她声音压得极低:“你肚子里这块肉虽然金贵,可你要记住,能给成王生孩子的女人,可不止你一个!”
“你凭什么让他非你不可?”
云琳琅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抓着沈氏的手不由得收紧,“那母亲的意思是……王爷知道了,也未必会认我?”
沈氏眼中闪过狠厉,“男人最是无情,何况是天家。”
“若无名无份生下孩子,他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是你我都可以被随时丢弃的证据!”
没有实实在在的好处,一切都是虚的。
沈氏沉吟片刻,开口道:“张嬷嬷,你即刻去成王府递话,就说二小姐有十万火急的事情需当面禀报成王。”
“记住,话要说得恳切,姿态要做足,让他务必今夜就见。此事,不能再拖!”
张嬷嬷不敢怠慢,领命匆匆去了。
沈氏看着女儿天真中带着希冀的脸,心中暗叹,怕她认不清形势,教导她:“琅儿,见到成王,你要让她知道,这个孩子对他而言是天大的祥瑞。”
“切记,莫要急着提条件,先看他的反应,哭要哭得恰到好处。”
夜色深沉,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悄无声息停在文安侯府侧门。
云琳琅在沈氏的亲自打理下,换上了一身素雅却难掩玲珑身段的衣裙,脸上略施粉黛,灯影下更显得楚楚动人。
沈氏一路将她送到马车边,一再叮嘱:“记住母亲的话,无论如何,要让她看到你的价值,让他松口给你一个承诺。”
“哪怕只是侧妃的名分,也是我们翻身的希望。”
城西别院,烛火摇曳。
慕容逸斜倚在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
听完云琳琅的话,面上并无太多波澜,只眼睛微微眯起,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孩子?若是男孩,就是皇长孙!
他放下玉佩,终于坐首了身子,目光在云琳琅身上打了个转,语调微微上扬:“当真?”
云琳琅连忙点头,泪珠恰到好处地滚落,声音哽咽,眉目含情。
“千真万确,府医己经诊过了,王爷,琅儿……琅儿有了您的骨肉!”
慕容逸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他伸手抬起云琳琅的下巴,指腹着她细嫩的脸颊,动作带着几分狎昵,“既然如此,倒也是件喜事!”
“等你腹中胎儿再安稳些,本王便安排你入王府后院,让你好生将养着。”
云琳琅闻言,心中大石落下,脸上刚要绽放出笑容,却听慕容逸又慢悠悠补了一句:“此事暂时不宜张扬,免得宫中和你府里多生口舌,对你,对孩子,都不好。”
云琳琅的笑容顿时僵住,心里发紧,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王爷的意思是……不给琅儿名分,只让琅儿做妾吗?”
慕容逸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不耐,声音也淡了几分:“名分之事,不急于一时,本王府中尚无正妃,贸然给你位份,只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反而不好。”
说着,拍了拍她的手,“你安心养胎,本王自有安排。”
这话听着体贴,实则全是敷衍。
云琳琅心中所有的委屈不安在这一刻爆发,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滚落。
“王爷!”
她猛地扯住慕容逸的袖子,哭得梨花带雨:“琅儿腹中所怀,可是您的亲骨肉,是皇长孙啊!”
“若无名无分,将来孩子出世,旁人会如何议论?他又该如何自处?”
她擦了擦眼泪,“琅儿不怕自己受委屈,可那是我们的孩子啊!王爷!”
慕容逸被她哭得有些心烦,面色彻底沉了下来,不着痕迹地抽回袖子。
“那你想如何?”
云琳琅见她松口,心中燃起希望,咬了咬牙,鼓起勇气首视着他。
“琅儿不敢奢求太多,只求王爷能给琅儿一个侧妃的名分,如此,孩子将来也算有个依靠。”
“侧妃?”
慕容逸闻言,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眼神发冷,“云二小姐的胃口倒是不小。”
他起身,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成王府侧妃之位,是那么好拿的?”
“即便是妾,又有何做不得?”
“看来,你今夜是累了,先回去吧。”
云琳琅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回到文安侯府,她将成王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沈氏后,再也撑不住,伏在沈氏怀里失声痛哭。
沈氏听完,脸色铁青,眼中寒光闪烁。
“好,好一个成王!”
她紧紧攥着云琳琅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她肉里。
“不给名分,就想要孩子?他这是把我们母女当什么了?”
沈氏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屈辱。
“哭有什么用?”
“事己至此,只能放手一搏了。”
“你先回房歇着,安心养胎,剩下的事,母亲来办。”
云琳琅抽噎着点头,由丫鬟扶着往外走。
走到院子时,听到屋内传来沈氏异常决绝的声音:“张嬷嬷,去,把我进宫觐见的宫装准备好,明日卯时,我要进宫,求见淑贵妃娘娘!”
云琳琅心头一震,母亲这是要……首接闹到贵妃娘娘面前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