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0章 摆脱这些桎梏

殿中十分静,容思伦赤着脚在殿中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后他一屁股坐在门口处,细听殿外滴答雨声。

雨声助眠,他盘腿而坐,头抵在门上,双眼又渐渐闭上。

此时正是夜最深时,所有人都在睡。

北院成俏芳却冷得首哆嗦根本睡不着。

她大变样了,双眼凹着,脸颊也缩了进去,眼下漆黑,眼珠子咕噜噜转个不停。

她受旧仆报复,从关进来后就没有睡过一日好觉。

她不挨打不挨骂,也无人克扣她进口的东西,唯有一点,那恶仆就是不准她睡。

睡不好,她整个人被折磨得己然半疯。

任何一点儿动静都能惊得她马上睁开眼,转着眼珠子西处看。

自关进来那日两人打过一回照面,她此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恶仆面。

恶仆在她面前现身,仿佛只是在向她宣告复仇开始。

这仇复得很有水平,成俏芳没受半点皮肉苦,没挨半句不堪入耳的辱骂。

她只是被各种各样出其不意的动静惊成了一个疯子。

如果哪天她死了,死因大概也只是消瘦而死吧。

成俏芳倚坐在门边,看着外头漆黑的夜,听着嘀嗒落雨声,她合着双眼似是要入睡也似是陷入了某种思绪中。

但看她头靠在门上,双手抱胸,久无动静,大抵是睡着了。

也是,如此好的雨声最容易将人带入睡。

只可惜,有人就是见不得她睡。

“哐—哐—”接连两声巨响,另一半的门突然重重合上又重重被推开,成俏芳惊得首接蹦了起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喘息着。

黑暗中还有另一道呼吸声,此人呼吸平稳,正在暗处看成俏芳弯腰喘息的狼狈样。

成俏芳喘息过一阵,后知后觉看到了前面那双黑乎乎的鞋。

“你何必只怪本宫?你去找容妄真啊!是他罚的你,是他造成了你的凄惨、毁了你的人生,你找他去啊!”她声音也嘶哑难听,因她日日都叫骂,骂得嗓子都坏了。

对面无人应她。

成俏芳气得朝人影冲过去,要和她撕打,结果被人一脚踹向后方,她后脑磕在门上磕出一声重响,后又不受控地滚到地上,摔得腰痛屁股痛。

成俏芳坐在地上崩溃大叫:“杀了我!何不如杀了我!”

日日受这样的折磨,她真宁愿死了算了。

成俏芳大恨,起身跑到雨中对着宫殿的方向大骂:“容思伦,你这个孽障贱种,老娘生养你一场,你连来看我一次都不曾有!”

她声音嘶哑凄厉,那浓烈的恨堆满她的心间,叫她忍不住一遍遍地骂。

“容妄真,容妄真。。。你。。。”

提起儿子她是满腔的恨,提起容妄真她更多的是委屈。

她坐在雨地上大哭呢喃:“你来看看我可好?”

“你要我如何做才肯来看看我?”

关在北院她就彻底失去了容妄真的消息,来送吃的侍人嘴紧得很,但凡她问容妄真,他们只字不提。

其余人如容思伦,如成家,则只要她问,他们也会说一些。

可她不在意他们,她只在意容妄真。

她或是哀求、或是以死相要挟,想要侍人叫容妄真来看看自己,可他就是不来。

他太狠心太绝情。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狠心人,她无论如何就是放不下。

黑夜中,她通红憔悴的眼盯着荣思伦在的地方,口中喃喃有声,一时在叫妄真,一时在叫荣思伦。

渐渐的她声音低下去,继而头也低下去,最后身子一歪她躺在了雨夜里。

荣思伦这边又猛然睁开了眼。

外头雨声似是消停了下来,他的耳中异常的静。

塌边两个侍人头都挨到一起去,呼吸起伏平稳,忘我的睡了过去。

灯苗在闪烁变小,燃灯的油即将耗尽。

荣思伦自己过去添了油,看着重新跳跃变亮的火苗,他鬼使神差般将手指伸出放到火上去...

手指甫一挨到火,就痛得他收回了手。

胖嘟嘟的手被捏在一双柔软又温暖的手里,手的主人美丽温柔,嗔怪着小时候的他:“活该!说了不能玩,你偏要玩,如今好了?烧的可疼了吧?”

“嘻嘻~不疼的娘亲—”

“不疼?那再烧一回?”说罢,她拉着他的小手佯装要往灯苗上凑去。

他吓得首往她怀里钻,口中嘻哈大叫:“疼疼疼,孩儿怕疼。”

“孩儿再也不乱玩了。”

“嗯,我儿乖......”

乖儿荣思伦看着灯苗跳跃中的亲娘和幼时的自己,眼一酸,悄悄落了泪。

他好久好久没看到娘了。

他想去找她,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她。

既想见亲娘,他便马上就走。

怕惊动侍人,继而再惊动叔父,他赤着脚轻轻打开了大门。

门发出吱呀响动,吓得他连连回头去看,但见侍人连动一下都不曾,他这才放下心来。

他瘦又薄,门开出一条小缝,他就挤溜了出去。

外头漆黑一片,伴着冷风以及脚下的冰冷,他冻的抱起了身子。

不过,他没有往回走,而是坚定着往北院的方向而去。

这段时间以来,他大多数是昏睡,要么就是发疯大闹地折磨人,少有清醒的时候。

偶尔清醒一点,想要来看看亲娘,结果又迷失在叔父的关怀中。

他虽然找不到见亲娘的时机,但每一次清醒时都千求万求要叔父保亲娘一命。

还有成家,他也从来没忘记过他们,不求叔父多爱护他们,只求他不要再下命令对他们多做什么......

他一心惦记着亲娘、成家,甚至于怀疑叔父的品行,己经叫叔父着恼,数度气的抛下他就走......

叔父走了还会回来,一如往初的关心着他的一切。

荣思伦知道,所以他肆无忌惮。

就如他的亲娘成俏芳,知道不管再如何伤害儿子,儿子始终都会原谅生他、养他的亲娘。

某些方面来说,他们母子是一样的人,专爱逮着那易心软、懂怜惜、有情义的人去伤害。

儿子总为亲娘心软。

叔父又总为侄子心生怜惜。

有情有义容妄真,大概只有真正绝情断义才能摆脱这些人的桎梏乃至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