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珞莲步轻移,素手接过那卷契约。
眸光流转间,一抹勾人笑意如春花初绽,转瞬即逝。
她心中冷笑,这父亲,果真是“厚爱”自已。
这授权契约,纸张尚新,墨香犹存,显然是连夜赶制。
条条款款,无一不是满满的霸道与算计。
一旦签下这契约,伊家偌大产业的掌控权便如风中飘絮,再难入她掌心。
往后,自已的一举一动,都得被他死死限制,如同被缚住手脚的傀儡。
瞧着她一页页地翻看契约,伊镇远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在他看来,伊珞自幼在乡野长大,未受过半点诗书熏陶,大字都不识几个,又怎能看懂这契约里的弯弯绕绕?
“行了,伊珞,莫要再白费力气。只需你大笔一挥,每月千两银子的月钱,便稳稳落入你的荷包。往后在这伊府,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必再回那穷乡僻壤受苦。”
每月千两银子?
呵呵……
这数字若放在寻常百姓家,自是一笔足以衣食无忧的巨款。
可在她眼中,不过是蝇头小利。
就为了这点碎银,便要她拱手让出亿万家产的掌控权,还要将自已的自由全然交予他人,伊镇远当真把她当成懵懂无知的孩童了?
伊珞朱唇轻抿,面上笑意不减,却带着几分旁人难以捉摸的诡谲。
她将契约轻轻放回桌面,动作优雅,随后缓缓抬眸,目光如寒星般直直地凝视着伊镇远。
“不签。”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激起千层浪。
伊镇远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两道浓眉紧紧拧在一起,如同一对即将争斗的恶龙,
他的手重重地拍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
到底是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历经无数风浪的人,即便怒火中烧,伊镇远还是强压下了心中的滔天怒意。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一些。
“伊珞,父亲这是为你好。伊家产业,那可是你祖父穷尽一生,呕心沥血才创下的根基,容不得半点糟践。你若接手,万一有所差池,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伊珞不慌不忙,从袖兜之中,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那纸张被她的玉指轻轻展开,动作轻柔。
伊镇远定睛一看,只觉眼前一黑,差点气得昏死过去。
只见那纸上,“律例·家产承继”几个大字。
待伊镇远看完,伊珞嘴角微微上扬,缓缓开口解释道:
“女儿如今已到及笄之年,依这律例,自有权继承和支配名下财产。无需他人监护,更无需将这权力平白授予旁人。父亲,您说是也不是?”
伊镇远黑着脸,被伊珞这一招打得措手不及。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在乡野长大的女儿,竟能如此聪慧,连这律例都研究得这般透彻。
一直坐在一旁的柳氏坐不住了。
她可没有伊镇远那般沉稳的性子,见伊珞如此不识好歹,顿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
“啪!”
柳氏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手指如戟,直直地指向伊珞,破口大骂:
“说你是个白眼狼都抬举你了!伊家养你这么大,供你吃穿,你却这般狼心狗肺。果真是灾星转世,没一点好东西!今签了这契约,咱们还是一家人,若是你执迷不悟,可别怪我们心狠,将你逐出伊府,从此再无瓜葛!”
伊泽在一旁,也跟着跳脚,高声附和:
“对,不签字,就别想再留在这家里,赶紧滚出去!”
伊珞目光平静,缓缓扫过柳氏。
她曾细细查过柳氏的底细,柳氏本名柳粟兰,出身平凡,却凭借着惊人的美貌,嫁入伊家。
为伊家生下两个孩子后,才在这深宅大院中站稳脚跟,成了这京城第一豪门的当家主母。
如今,这位平日里被众人称赞的当家主母,却像个市井泼妇一般,用看仇人的嫌恶目光盯着自已,当真是可笑至极。
灾星?
多久没人在她面前提过这词了?她隐约记得,幼时似乎有人这般骂过,说她是灾星降世,给伊家带来灾祸。
后来那骂她的人怎样了?
她记不太清了,好像是疯了吧!自那以后,便再无人敢在她面前提这两个字。而今日,柳氏却如此不知死活,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