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腰的老松又添了两道新刻,一道是歪扭的“耕”字,一道是剑痕勾勒的大雕——路过的樵夫都说,这是神雕大侠的记号,跟着走便能寻到那片藏在云雾里的村落。两年光阴,古墓前的乱葬岗己变成层层叠叠的梯田,春雪化时,可见三三两两的白影在田埂间走动,有人说那是小龙女教难民辨认草药,也有人赌咒说曾见白衣仙子脚踏竹筏,在积雨潭上舞剑。
“赵师兄,您瞧这田垄竟排成了八卦形!”全真教弟子鹿清笃扒着松林枯枝,望着下方往来的人群。三丈外的石案旁,杨过正握着个奇形怪状的木具——说是犁,却比寻常犁多出两道铁齿,此刻他正与几个汉子比划,袖口翻出半截褪色的青布,正是当年从嘉兴带出的旧衫。赵志敬的山羊胡抖了抖,忽闻头顶松针响动,周伯通倒挂在枝头,手里攥着串偷来的玉米饼:“赵志敬你看,小杨过教人种的麦子比你道观的香火还旺!”
山脚下的溪边,五六个妇人正捶打衣裳,木槌声里混着吴语笑谈:“那杨公子昨儿教咱们挖的地窖,连老鼠都钻不进。”说话间,陆无双挎着药篓踏石而过,银脚链碰着溪水叮咚作响,发间别着的腊梅正是古墓后崖的野枝——自她来了古墓,武功进步不大,医药的本事只通过医书和我的一些指引能举一反三。终南山的药草竟被辨出千余种,连全真教的藏经阁都多了本《千金方》抄本。
日上三竿时,七道青影终至竹篱前。周伯通早蹲在门楣上啃炊饼,见赵志敬等人来,故意将饼渣抖在对方道袍上:“牛鼻子们又来巡山?当年师兄在活死人墓闭关,可没说不让人在旁边开灶煮饭!”杨过放下手中改良的龙骨水车,迎上前时袖中玉蜂针轻颤——我现在刻意收敛锋芒,九阴真经和九阳神功的加持之下,阴阳二气相辅相生,两年下来内力醇厚无比。周伯通总爱拿全真教的规矩打趣,倒让那赵志敬的话梗在喉间。
“贵派收容江湖草莽,终究——”鹿清笃的话被一声雕鸣打断。其实并无神雕,唯有小龙女踏雪而来,双掌各持一枚玉蜂针,左手画圆如抱月,右手首刺似穿云,正是周伯通亲授的左右互搏术。赵志敬忽觉眼熟,他曾见过的周伯通左手与右手相斗,那等双手分使不同武功的奇招,此刻竟在这清冷女子身上重现。师叔祖心是偏的无疑,宁教外人武功也不理我们。
“全真教若容不得耕牛,”小龙女指尖掠过竹篱上的冰棱,棱片应声碎成细针,“便去与蒙古人说,让他们的战马踏平终南。”她说话时眼尾余光扫过尹志平,过儿说过这个曾在那个时空冒犯过自己的人,此刻正呆呆看着自己,慕羡之意写在脸上。小龙女顿时怒从心起,抬手便是一掌击出,尹志平忽然回过神来,创促间举手招架,一边后退还是被小龙女一掌震飞十余丈。却还急忙起身抱剑鞠躬,道:"在下一时失神冒犯姑娘,还望见谅。"
小龙女见状,冷哼一声。心中虽然怒气未消,但也不好因此而杀人。
这时周伯通也说道:"当年师兄曾对我说民生为大,不曾听懂,但是我现在懂了。你们回去吧,如果你们真嫌扰了清静,把全真道观搬走吧。"
周伯通虽有顽童之称,但在全真教的辈分摆在那里,全真众人你就只好退却,倒是为我解决了一大麻烦。至于我对赵志敬的恨,现在倒无所谓了,不过是蝼蚁一个。
西北坡一声巨响,我知道教老周头制作“震天雷”成功了。前世从《武经总要》记下的火药配方,此刻在陶罐里泛着青灰色,他忽然想起嘉兴破窑的冬夜,陆无双缩在他破棉袄里听他胡诌“将来要当大侠”,如今这“大侠”二字,却重得像手中的陶罐……
蒙古骑兵的甲胄反光映着月光,我踏开天罗地网势,打狗棒“绊”字诀扫向马腿,忽觉丹田处九阳真气与蛤蟆功内劲相激,灵台清明,功力又上一台阶。
混战中,周伯通不知从何处牵来头野鹿,骑着横冲首撞,手中挥舞的竟是从蒙古兵处夺来的弯刀:“小杨过!你这仗打得像绣花,看师叔给你开条路!”他刀势虽乱,却暗含全真剑法根基,竟逼得蒙古头领连连后退。小龙女双剑合璧,左手玉女素心剑护难民,右手九阴神爪攻敌首,陆无双则带着虎娃等人在竹篱间穿梭,用浸过玉蜂毒的弩箭封锁退路——这等配合,倒是从古墓石棺上的刻图里活过来的阵法。
当第一枚“震天雷”在敌群炸开时,我忽然看见火光中的陆无双。她鬓间银饰半散,却仍紧抱着药箱,恰似后来穿棱于炮火中的医护,而小龙女立在高处,白衣被火光照得通明,双掌分推阴阳二气,正是左右互搏术的巅峰之境——他忽然懂了,这终南山上的烟火,从来不是他一人能护持,小龙女的信任、陆无双的倔强、周伯通的胡闹,乃至三千百姓的耕锄,都是这“侠”字的笔画。齐力之下,己很多次打退蒙人的骚扰,虽然略有牺牲,也算保得一方净土。
两年时间,神雕大侠的名字在江湖上声名鹊起。
只是有人见到的神雕大侠是一个戴着神雕面具的白衣女子,她若天外飞仙,不食人间烟火。惩恶扬善,令恶徒闻风丧胆。
也有人见到的神雕大侠是一个戴着神雕面具的男子。他可万千军中取蒙元大将人头,来无影去无踪,神龙见首不见尾。
还有人见过的神雕大侠是一对戴着神雕面具的侠侣。很多人在危难关头被他们救下,很多人都得到过他们的帮助。中原武林受他们恩义者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