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内容令我浑身发冷。原来蒙古大汗因我在陆家庄英雄大会斩杀霍都,又在终南山庇护难民、阻断其“以汉制汉”的粮道,遂制定“摘星计划”,勾结赵志敬,借全真教名义向难民施药投毒,再以周伯通的贪玩天性设局,用十香软筋散制住他后,派细作扮成难民混入,趁夜屠杀反难民,最后活捉陆无双以胁迫我投降。
“他们...说要把双儿献给...忽必烈...”周伯通蜷缩成一团,“我挣脱锁链时...看见她在井边呕吐...细作拿着套马索...她跑向古墓...却又折回来救我...”
我终于明白她指甲缝里的黑泥从何而来。她本可独自躲进古墓,却为了救被锁的周伯通,反身与数十名蒙军搏斗。她定是拼尽最后力气,用这招刺穿了为首百户的咽喉,却终究寡不敌众,受伤又遭十香软筋散侵蚀。
周伯通忽然站起身,摇摇晃晃走向古墓深处。我抱起陆无双跟着他穿过刻满《九阴真经》的石壁,来到寒玉床前。他用袖口擦去石台上的积雪,我小心翼翼将陆无双的尸体放上去,他又解下自己的道袍盖在她身上。那道袍上的八卦图己残破不堪,却比任何衾枕都温暖。
“双儿别怕,老顽童给你守灵。”他的声音突然平静,像在哄睡熟的孩子,“等过儿杀了蒙古狗贼,咱们就把你葬在终南山顶,种满你喜欢的山茶花。你说过想看雪景,以后每年下雪,我都来陪你堆雪人...”
公孙绿萼背过身去抹泪,药箱里的醉仙枣滚落在地。我捡起那颗通红的果子,想起陆无双曾说“这东西太甜,不如糖糕好吃”。如今她再也尝不到甜食,生命却定格在终南山。
郭芙的呼哨声从墓外传来。她满身血污地闯入,九节鞭上还滴着黑血:“杨大哥,蒙古军退去,剩余的己清剿完毕,但...但活死人墓后的山谷里,发现了数千具难民尸体,都是被毒哑后活埋的...寨中更是不见一个活人…”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看见寒玉床上的陆无双时,这个向来跋扈的姑娘忽然捂住嘴,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她轻轻摘下腰间的珍珠璎珞,放在陆无双枕边:“陆姑娘,这是襄阳最好的工匠打的,你...你带着路上用...”
龙儿握住我的手。我们相视而泣,却听见周伯通哼起了童谣。那是江南小儿传唱的《采莲曲》,他五音不全地哼着,替陆无双整理被角,仿佛她只是睡着了一般。
我握紧玄铁剑。赵志敬虽死,蒙古人的“摘星计划”必然还有后招。陆无双用生命换来的情报,绝不能白费。我俯身亲吻她冰冷的额头,低声道:“放心,我会让蒙古人血债血偿。终南山的雪,终会洗净所有罪孽。”
火光映得众人面容坚毅。郭芙握紧九节鞭,公孙绿萼重新系紧药箱,龙儿将素心剑插入剑鞘。我抱起陆无双,走出古墓,雪落在她脸上,仿佛为她敷上一层洁白的面纱。
远处,好似襄阳方向传来隆隆战鼓。但此刻,我低头看着怀中的陆无双,
幽光映得她的面容愈发苍白,她唇角那丝解脱般的笑意,此刻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生生剜进我的心口。郭芙的啜泣声、公孙绿萼的叹息声、周伯通断断续续的哼曲声,在古墓甬道里混成交响,却遥远得如同隔世。我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一下下撞着肋骨,仿佛要挣出这具满是疮痍的躯壳。
“过儿?”龙儿的手轻轻覆上我攥紧玄铁剑的手背,指尖的温度透过手套传来,却暖不了我浑身的冰寒。我怔怔地看着陆无双腰间断了的金丝拂尘,想起初见她时,像只炸了毛的小兽。那时我总笑她脾气急躁,近来却忘了她不过是个在江湖风雨里摸爬滚打的孤女,满心指望能在终南山寻得一处安稳。
“是我...是我害了她。”喉间泛起铁锈味,每个字都重如千钧。穿越以来,我总以为知晓剧情便能扭转乾坤——要带郭靖西征、破绝情谷之困,我自恃是局外人,能改写那些让我意难平的结局。却忘了,这江湖从来不是任人揉捏的戏本,每个生命都在洪流里挣扎,而我的“先知”不过是自以为是的狂妄。
周伯通蜷缩在寒玉床畔,衣服被血浸透,黏在他后心的伤口上。他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陆无双手里的半块酥糖,忽然伸手去抢,却因手指颤抖而让糖块滚落。“双儿...糖...甜...”他像孩子般去够糖块,额角撞在石壁上,撞出血痕却浑然不觉。我想开口安慰,却发现舌尖发苦,连半句“不怪你”都说不出——不是不怪,是怪自己更甚。